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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不在寝殿里,寝殿外也有严密的看守,仅靠一个人,很难得手。
所以得先把老皇帝引出去,再有个人吸引看守的注意力。
后者倒是好说,霍双可以派人协助,但前者就不太好办了,这些天来,老皇帝一步都没挪出过寝殿。
老皇帝不出来,他们就完全没有机会。
钟宴笙认真地想了会儿:“霍双,定王殿下前两日是不是让展戎给了你一份名单?”
霍双:“是,属下正在假意接近其中两人,尚未在皇帝面前露出破绽。”
“那你今日就露出破绽吧。”钟宴笙抿抿唇,“……他明日肯定会叫我过去的。”
霍双有些困惑,不过还是低头应声照办。
基于对老皇帝本性的了解,钟宴笙猜得很准,隔日一大早,养心殿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老皇帝要见钟宴笙。
钟宴笙昨晚就做好了准备,听到老皇帝传见也不意外,让冯吉给自己准备了一身白衣,对着镜子检查了下装束,便带着冯吉过去了。
老皇帝是在书房里召见钟宴笙的。
跨进书房的时候,钟宴笙立刻敏感地察觉到了老皇帝望来的视线里,带着种隐隐的怪异兴奋感,又掺杂了点或许是因为见他熟悉而产生的深深厌恶。
让他亲手剿灭了宝庆府的“太子残党”还不够,察觉到霍双暗中联络其余的“太子残党”后,老东西立刻迫不及待地把他叫了过来。
钟宴笙完全能猜到他想做什么。
老皇帝以往都是一脸仁善的慈爱面孔,不知是吃多了乌香丸,还是因为又能玩一些老戏码了,今日那张老树皮般的脸上,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奇异的扭曲,与刻意伪装出的慈和全然相反。
钟宴笙被他盯着,想起了小时候见过的阴丧纸人,画得栩栩如生,分明是带着笑的,却还是有着一股森然鬼气,直勾勾盯着他,他见了就毛骨悚然,吓得躲到侯夫人怀里哭,哭完就病了几日。
现在被老皇帝盯着,那种后背发凉的感觉又冒了出来,钟宴笙头皮一阵发麻,简直想夺门而逃,努力压下那股恐惧:“见过陛下。”
放在几个月前,钟宴笙都想不到自己还能有这么大的胆子,主动迎击老皇帝。
好在他现在胆子没有那么小了,已经能抑製住内心的胆怯了,虽然还是不太争气,手心止不住发汗。
父亲母亲……
他在心里默默念,望他们在天之灵,护佑他一切顺利。
老皇帝露出笑容:“小十一,快到朕身边来坐下。”
钟宴笙听话地走过去,坐到老皇帝的书案旁,看起来十分乖巧安静。
老皇帝微笑着看着他,没急着说话,等了片刻,又有两人来到了书房。
看见萧弄的时候,钟宴笙衣摆下的腿忍不住轻轻晃了一下,微微的雀跃感刚滑过心头,在看到萧弄身后的淮安侯后,又猛地落了下去,立刻猜到了老皇帝叫他们前来的缘故。
萧家本来就跟他父亲关系亲密,萧弄更是他父亲与老定王给他指腹为婚的对象。
淮安侯则受恩于他父亲,如今已暴露在老皇帝眼中,是明晃晃的太子一党。
他藏在袖中的手握了握,抿紧了唇瓣。
萧弄神色如常,朝着老皇帝略一欠身,便自行坐了下来,后面的淮安侯看上去神色要比从前憔悴疲惫了些许,见到钟宴笙也在,淮安侯的神色明显微微停滞了一下。
老皇帝似乎很欣赏这样的戏码,脸上的笑意愈深:“明湖也来了,坐吧。”
萧弄懒散地靠着椅背上,十分大逆不道地挑眼瞅过来,多半视线都是落在钟宴笙身上的。
钟宴笙察觉到他大胆的视线,也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两道视线犹如游鱼般,在空中轻轻碰了一下,又无声分开。
就当着老皇帝的面,在老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萧弄也颇为肆无忌惮,想看就看了,目光极具侵略性,钟宴笙感觉自己活像是被他钩了一下,有些发臊地垂下脑袋。
萧衔危……!
萧弄嘴角翘了翘,语速不紧不慢:“陛下一大早叫我们过来,满脸喜气洋洋,是有什么喜事么?”
老皇帝对他无礼的态度也不以为意,含笑拍了下手。
霍双拖着两个人跨进了门槛,脸色看上去异常沉默。
钟宴笙:“……”
老皇帝还真是一个不落,跟他沾边的人全被提过来了。
被霍双提过来的那俩人,就是萧弄名单上的人。
霍双昨日早上才“暗中修书两封”递去,晚上就被老皇帝极具恶意地派去将这两名大臣抓了回来。
这俩人都不是什么好玩意,一个曾任过詹事府詹事丞,职责是辅佐太子,却在先太子失势后立马卖主求荣,背叛了先太子,也是他透露了宫变情况,以至太子妃受惊早产,在一片混乱的东宫里出血而亡。
另一个曾受过老定王恩惠,却恩将仇报,当年蛮人突袭,老定王与妻子、弟弟苦守一月后悉数战死,朝中人心不稳时,此人跳出来连递三个奏本,意指漠北失陷,都怪萧家人狂妄自大,萧家分明非皇室血脉,却受封异姓亲王,如今老定王已死,世子也不该承衔。
这俩人这些年过得顺风顺水,按理说不该被怀疑,但有了淮安侯这个先例,老皇帝又是多疑阴狠的性子,派人将这俩人抓回诏狱,狠狠折磨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