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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公主登基了 第92节

 

盖宫殿修陵寝,显然不是一般人可?以做的事情,她却说得?仿佛玩笑。

“都不是。”昭昧却答得?认真:“我要养兵。”

“哦,七百个女兵?”钟凭栏说:“你是要养她们祖宗三代吗?那恐怕也花不了这么多钱。”

“嗯。”昭昧说:“养七百兵,算上军备,每年大约只要三千两。”

“哦。你还清楚。那你倒是说说,你二百万两白银,要养多少?兵?”钟凭栏语气调侃:“五十万?”

昭昧郑重其事道:“那只能养一年。”

“哈。”钟凭栏这回是真笑了:“看来你是要多养些年了?”

“嗯。”昭昧说:“我会一直养下去。不过,那时候大约就?不需要你的钱了。”

钟凭栏不笑了。她叹息一声?,说:“我的确有钱,可?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便是我开个店铺,还要衡量收益,我若把?钱都交给了你,我能得?到什么?”

昭昧问?:“你开了明?医堂,也为了赚钱吗?”

“你啊。”钟凭栏笑道:“你是要我拿二百万两白银来陪你做慈善吗?”

昭昧说:“还有你的脑袋。”

钟凭栏一噎,卡了痰,又咳嗽起来。半晌缓过起来,干脆地?说:“送一次粮食还不够,拿我当冤大头呢,我不干。”

她站起身来,准备送客。

昭昧却坐着不动?,问?:“你收养那么多女婴又是为了什么?”

钟凭栏站住了,背对着昭昧,声?音传来时有些轻:“焉知她们长大后不会成为栋梁。”

“或许她们当中也会长出一位宰相?”昭昧缓缓起身,转过来,恰好?钟凭栏转身,她们四目相对。

钟凭栏嘴唇翕动?着,突兀地?笑出了声?:“说不定呢。”

“可?她们不会有那样的机会。”昭昧说:“已经有人做了她们的前车之鉴。”

她似要看到钟凭栏的眼底,将字字句句烙印上去:“她为了走上朝堂,打扮做男子的模样,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大周的栋梁,是很好?的宰相。可?当她脱下那身衣服,一切都变了。她成了祸水,成了一切灾难的源头,再没人去想她当初立下的功,没人去想是谁把?她变成了这般无能为力的模样。”

钟凭栏凝视着她,说:“有人记得?。”

“是。”昭昧说:“有人记得?。她把?她的人生写成了故事,一遍一遍地?讲,又著成了书,一本一本地?传。她想要每个人都记住那段历史。可?还有更多人,她们连那样的可?能都不会有。她们注定会被?历史忘记。”

钟凭栏总是亲切的,好?像和谁都能聊得?来。初见她时,昭昧嫌她见人三分笑,总表现得?过分熟稔,现在?她不笑了,才显出几分郑重的疏离。

她问?:“这和我们说的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一直想要那样的机会吗?”昭昧说:“你见过她被?折断翅膀,所以你保护更多人能够飞翔。可?是凭什么?凭你将她们养大,养出惊人的才华吗——可?那些才华依旧无处安放。”

钟凭栏又笑了。

“而我,”昭昧坚定地?说下去:“我将与我的战士一同,为此战斗。”

来之前,她说她没有做好?准备。事实上,她根本不清楚要怎样说服钟凭栏,可?她还是来了。就?像庆功大会上,她分明?忘了词,可?当她倾注全部情绪,说出想说的话?,就?发现,这一切并不很难。

现在?,她依旧选择遵从内心。那些本来想不清楚的事,就?那么自然地?脱口而出,好?像她从来都这么想。

钟凭栏认真听完,点点头,单刀直入地?问?:“你有什么把?握?”

“你没有把?握。”不等昭昧回答,钟凭栏便做出回答,又笑着低语:“你这分明?是空手套白狼。”

昭昧不服:“我有七百战士。”

“是。七百战士。”钟凭栏附和,忽然反问?:“你以为我为什么送你军粮?”

昭昧不答。

钟凭栏笑起来,眼角带着细细皱纹,端详着她,说:“你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啊……”

声?音微微不稳,她立刻打住,顿了顿,再度开口:“你走吧。”

昭昧张口欲言。

“嘘。”钟凭栏打个噤声?的手势,疲惫地?笑:“我……想安静一会儿。”

昭昧走出房间。

她看到明?芳楼中,依旧有隔出的厅堂,里面传来细微的说书的声?响,和听众们喝彩的喧哗。她停下脚步听了听,似乎又有了新的故事,可?停留在?她记忆中的,永远是第一次走进这茶肆,认识的那个武侍郎。

她离开了明?芳楼。

钟凭栏并没有给出回答,她只能等待,再继续盘点自己的钱财,和冯庐一起拨着盘珠子算怎么用?才妥当。

昭昧面临的还不只是这一件事。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守孝期即将届满,她用?以拖延曲准的理由没了用?处,意味着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而女兵一战成名,证明?自己的同时,也带来隐忧。

这日,昭昧突然收到消息,曲准亲自叫去了河图,说有事商谈。

她吃了一惊,问?负责带话?的宏璧究竟是什么事情。宏璧才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先?前曲准便私下派人来与河图交涉,但不成功,这次,更是亲自出马。

河图也觉事情不好?,走时便托宏璧前来通知,算时间,这会儿河图已经到了曲准的宅院。

李素节问?:“她们说的是什么事情?”

宏璧叹了口气:“还不是要女兵合并的事情!”

“这又是什么情况?”昭昧蹙眉:“合并到哪儿去?总不会是……”

她见宏璧表情,反应过来:“当真是啊?”

宏璧点头:“河图和我说,他们打算将女兵并入邢州兵,命她做仟长。河图拒绝了。”

“然后曲准就?亲自动?手了?”昭昧道。

“看来曲准是势在?必得?了。”李素节和昭昧对了个眼神,含混地?说:“只怕这件事……不好?解决。”

曲准的心情不太美妙。他纡尊降贵先?后和两?个人谈话?, 只希望对方弃暗投明,归到自己名下,可这两?人, 一个无动于衷,一个断然拒绝。

河图的背影仍在视线之中,旁边幕僚安抚道:“这河图着实不长脑子?, 这样好的机会?,竟然就那么——”

“够了。”曲准不想再听第二遍结果, 又觉犯不上与区区小卒置气,便转了话?题,边走?边问:“公主出孝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幕僚忙说;“已经准备妥当。”

曲准道:“那也该准备订婚事宜了。”

幕僚吞吞吐吐:“郎君……”

曲准问:“什么事?”

幕僚低声道:“为公主请脉的医者说,公主至今未有月信。”

曲准笑了一声。

幕僚立刻改口:“不过,只娶进府来安置, 倒也不算碍事。”

曲准瞥他一眼。

幕僚只觉那眼神微冷, 当即噤声。

那边却陡然一声:“曲准!”

阖府上下, 乃至邢州城内,敢如此称呼曲准的,唯有一人。

曲准抬头,果见公主怒气冲冲迎面?而来,身后跟着刚刚走?出的河图。

他带上春风笑意,翩然道:“公主何故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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