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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公主登基了 第34节

 

李娘子说?:“他?有意娶你?为妻。”

并不难理解曲准的提议。

按世间常理, 穷人家习惯女子早嫁男子晚娶,来?争取金钱上的余裕,而富人不愁吃穿, 男子往往早娶以传宗接代,女子则晚嫁,以求在大人身边多留些年。

但李家不然。但凡晚辈适龄, 便着手安排婚事,以求不误人伦, 再加上府中男不蓄妾,本就子嗣不繁,李素节刚回来时便问过,昔日姊妹们多半已婚,如今府中只剩她一人。

曲准想要联姻,自然只能把主意打在她身上。

可她从前没?想过这?种可能。

李素节说:“曲准的妻子仍在, 曾与他一同为大人守孝, 在‘三不出’之内。他要如何再娶?”

李娘子道:“只要曲准坚持, 这?不是什么难事。”

的确如此。

李素节又问:“那王父的意思呢?”

李娘子道:“没?有反对的理由。”

李素节道:“曲准停妻再娶,自然算不得理由。”

李娘子说:“你要拒绝?”

“不。”李素节笑了,说:“我?可以答应。”

李娘子捻动佛珠的手停下了,打量她半晌,说:“看来?不只是人回?来?了。”

“但是——”李素节微笑:“答应的理由呢?”

李娘子复又捻动佛珠。

李素节说:“我?虽不才,曾有‘北节南惠’之名, 想来?王父不会?轻易将我?嫁给正妻在堂、两子膝下的人。”

李家最好颜面, 将她嫁给曲准,总该有个分量足够的理由。

“不然呢。”李娘子说:“李家根基在邢州。曲准固然不愿与我?们为敌, 我?们亦不愿得罪了他。”

“——也不愿就此低头?吧。”李素节接道:“否则,就像当年那样, 您等待我?的就不是一句‘他有意娶你为妻’,而是‘准备出嫁’了。”

李娘子道:“你还是没?变。”

“我?自然变了。”李素节道:“但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骨子里。”李娘子像听到笑话,道:“哪里有什么骨子里的东西。”

她无意与李素节争论,很快又说:“不错,你王父正在犹豫。”

李素节了悟。

李家以清名著称,不需要大动干戈,只需要谨守名声,等尘埃落定时,任何帝王为得天下人心,都会?主动拉拢。可以说,李家完全可以隔岸观火,坐享其?成。

可李家与曲家共享邢州之利,曲家焉能容李家置身事外?

曲准想拉李家下水,而李家若是拒绝,便开罪曲准,若是答应,如李素节所言,没?有理由。

成也名声,败也名声。有周一朝,李家靠经营清名而得势,才发?展到如此规模,也受名声之累,不得不规行矩步。大周刚刚灭亡,任何人都可以倒戈变节,唯独对于李家,变节便如大厦倾颓,非要做足表面功夫。仅靠“无法拒绝”,是不足以支撑这?样重要的决定的。

青州刺史已悍然举旗,向何贼递交战书,打的就是讨伐逆贼的名号,无论大家是信是疑,至少明面上捉不到错处,可曲准就不同了,他当初可是直接放何贼过境。李家一旦点?头?,就是上了贼船,非得豁出一切不可。

这?是曲准的算盘,也是李家的难处。

“那么,”李素节把念头?在脑中过了一圈,不禁微笑起来?,斩钉截铁道:“我?有理由。”

李素节回?到房间时,昭昧仍在。她歪在床边看书,腿叠在床沿上,摆出李素节绝不会?有的姿势。没?看两眼,又把书扔到一边,嘟哝:“不好看。”

李素节把点?心放到桌上,说了解除禁令的事情?,昭昧激动道:“那吃完饭你带我?去逛逛吧!”

李素节摇摇头?:“吃完饭,你得去见一个人。”

昭昧吃点?心的动作慢下来?:“谁?”

李素节道:“我?王父。”

昭昧瞪了瞪眼睛:“这?么快!”

李素节笑道:“这?是好事。”

的确是好事,但昭昧有点?手足无措。

后宫里几乎没?有男人,记忆里曾经有宦官,后来?连宦官也只在阿耶身边出现。她没?出过后宫,见的最多的男人是父亲,再次是贺涛,后来?出宫,见的男人多了,但也没?有正式谈话的时候。

算起来?,和?李郎君的见面竟然是第?一次,而且是至关重要的一次。

昭昧没?有经历这?样的场合,初见到李郎君时,还有些放不开,但想到李素节对她说的话,又慢慢放松下来?。

她都敢和?阿耶对呛,还怕这?些甚至不能抬头?和?阿耶说话的人吗。

这?一放松,便游刃有余起来?,演得像模像样。尤其?是说出自己要为国复仇时,那副怒发?冲冠的模样,好像她根本不是为自己而愤懑,而是为父、为母、为死?去的兵士、亡去的国一般,引得李郎君连声称赞:“公主高义!”

昭昧内心却想:呸,高义个屁。

但高义能够让李郎君多配合几分,她也就装了,唯独李郎君问她“太子何处”时,她心头?火起,不满道:“哪里来?的太子?”

阿耶死?了,李璋倒是直接晋级了。这?是什么道理。

李郎君再没?有提起齐王的事情?,但昭昧仍不高兴,等回?了房间,踹飞凳子,道:“老匹夫。”

骂完意识到李素节在旁边,老匹夫正是她王父,又闭上嘴。

“他是故意的。”李素节道。

昭昧一屁股坐下,轻哼一声:“我?猜也是。”

怒气是发?自心头?的,但她平素虽然任性?,心里却有基本考量,曾经为换梅五忠心,连下跪道歉都能做出来?,总不至于在李郎君面前失智。

只是,再没?什么比真的怒意更可信了,压抑反而刻意。

李郎君的表现也表明,他似乎对她和?李璋之间的矛盾有所耳闻。按李素节的说法,公主的存在虽然广为人知,但昭昧却朝野无名,那么这?矛盾能传出来?,只能是沾了李璋的光。

想到这?儿,昭昧更生?气了。

那边李郎君的动作却快,昭昧还在生?气,他就已经吩咐人准备好各种生?活用品。一箱一箱的物品送过来?,依次在她面前打开,里面有精致的首饰、华美的衣服和?各种稀奇摆件——在她看来?不过如此。

她兴致寥寥,直接吩咐:“你们叫李……太常来?。”

她险些直呼其?名,好歹想到他曾任职太常寺,便改成官名,但隶臣们仍震惊得面面相觑,直到李素节发?话,才听命而去。

过了会?儿,李太常果然来?了,看到遍地箱笼,恭敬道:“公主可是对这?些物事有什么不满?”

昭昧勾起一件衣服,任衣摆拖拖拉拉地垂在地上,说:“穿这?样的衣服,我?还怎么练刀?”

李太常道:“练刀?”

“是啊。”昭昧抄刀递在李太常眼下,得意道:“这?一路上我?学?会?了用刀。”

李太常自不会?被刀吓到,一声夸赞脱口而出,但紧接着又说:“您莅临此地,某自然会?派人护您安全,您大可放心。”

“放心?”昭昧狐疑。

“是,他们个个——”

李太常话没?说完,空气中“呼”的一声。昭昧拔刀出鞘,眨眼间锋刃便架在他脖子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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