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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公主登基了 第29节

 

李素节沉默了一会儿,摸摸她?的头,说:“都过?去了。马上我们就要到?邢州城了,再不会有吃不上饭的日子了。”

昭昧动了动脑袋,换了个舒服的角度,黑色的瞳仁看?向她?,问:“真的吗?”

“嗯,真的。”李素节道?:“到?了李家,一切都会安稳下来。”

昭昧喃喃:“安稳……”

“嗯,安稳。”李素节重复。

希望就在眼前,再过?几天,她?们便将结束这?次逃亡,经历的一切都会化作过?眼云烟,出现在她?们面前的,将是新的生活。她?们不再是公主和女官,也脱去了公主和女官身上的枷锁。

不知不觉地,李素节睡着了。她?身旁,昭昧在夜色中仍睁着那双眼睛。

过?了一阵,她?蹑手蹑脚地起身,提着刀,悄没声儿地走远了。

又?过?了一阵,她?提着刀,悄没声儿地回来了,又?蹑手蹑脚地躺回李素节身边,把?她?的手臂放到?自己肩头。

李素节并?不知道?昭昧曾离开过?,醒来后便备上充足的食物,带着昭昧往城门处去,途中观察周围情况,见到?衙役便装作买东西的样子,等人到?眼前了,才发现不是冲她?们来的。

一队衙役与她?们擦肩而过?。

旁边小贩说:“好像西边死人了。”

李素节本来不以为意。可紧接着有人说死去的人姓宋,出城做些不干不净的生意。

李素节险些没掩住震惊,忙低下头,一路借过?,扯着昭昧到?巷子里,问:“是她?吗?”

昭昧可有可无地点头。

李素节问:“你做的?”

昭昧毫不心?虚:“是。”

李素节目光复杂,又?强迫自己镇定,温声问:“为什么??”

昭昧说:“我生气。”

“生气能解决问题吗!”李素节压不住情绪。她?见过?太多?次昭昧用刀,更深知能走到?今天绝离不开那刀,可是,她?也见过?昭昧无动于衷地杀人的模样。

有些人该死,可夺人性命不该是这?样轻而易举的事情。

李素节不住安慰自己,昭昧杀人总有理?由,心?里说了许多?次,才劝道?:“她?做得不对?,她?令人厌恶,可如果没有她?,不知道?多?少女人会直接死在那里。你不该这?么?随意地判定她?的生死。”

昭昧固执道?:“如果不是她?,你不会陷到?那步境地。”

“可杀了她?又?能怎样?”李素节道?:“杀了她?,那些不能做工的人就连最后的退路都没有了!她?们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好。你杀了她?。”李素节气急反笑,点着头说:“既然你杀了她?,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所有不许她?们做工来养活自己的人!”

昭昧端详着她?,说:“看?,你在愤怒。可我至少杀了她?,你却什么?也没有做。”

李素节忽然觉得无力。她?颓然地垂手,退开一步,说:“你……还是不明白。”

她?不能接受昭昧的一时兴起,认为太不留余地。

昭昧不能理?解她?的瞻前顾后,认为太怯懦无力。

她?们冷战了。

走向邢州城的路上,她?们一处坐卧,偶尔有言语交流,也只是“吃吧”“走吧”“休息吧”的简单话。曾一起扛过?刀锋,也还会在夜间风里向彼此靠得更近,但是眼神一旦碰撞,就要不约而同地别开脸。

离邢州城越近,情绪就越复杂,一路的希冀就在眼前,反添几分近乡情怯。

尤其?是李素节。她?在这?里长大,却也很多?年没有回来了。

邢州城外?依然遍地饿殍,但不似郡城那般戒备森严,每日放行少量难民。李素节联系李家隶臣来接自己,却不愿就此回家,便只登记了隶臣王大的身份。等进了城,她?把?包袱交给昭昧,嘱咐她?找处落脚的地方?,自己先和隶臣了解城里的情况。

昭昧接过?包袱,在客栈里等她?回来。百无聊赖的时候翻着包袱里的东西,找出那块章子。

杀死那个人时,她?克制不住地在他身上落了很多?刀,但这?块章子却完好,露出上面刻的姓名家乡和番号。每个士兵的身上都有这?样一块章。

做出那种事的人居然是一名士兵。捡起这?枚兵章的时候,李素节惊愕不已,昭昧却觉得没什么?。

士兵又?会有什么?两样。

可现在,摆弄着这?块章子,她?忽然意识到?,士兵还是不同的。

李素节回来的时候,昭昧手里仍旧握着兵章,可心?思已经跑得远了,眼神越过?窗棂,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

她?的心?瞬间软了。

这?一路征途,于她?是回家,于昭昧,却是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看?不见自己的未来。

原本,她?还只是个连宫墙都不曾逾越的孩子。

李素节走近,在她?身旁坐下,说:“明天我们就去吧。”

昭昧收回视线,问:“李家会接受我吗?”

“会的。”李素节肯定地说。

昭昧托腮,把?那枚兵章在桌上翻来覆去地颠倒。

李素节主动挑起话题,说:“我路上听说,青州兵马动了。”

昭昧看?过?来。

李素节接着说:“他要讨伐何贼,但何贼那边还没有动静,大概要先登基,占了大义再动手吧。”

昭昧忽然问:“曲准呢?”

“他……”李素节说:“正在观望。”

这?正是李素节担心?的事情。相比于青州,邢州的动向关系到?她?们的未来,可眼下曲家的做法,既不像是与何贼同谋,也不像是要尽忠讨逆,倒更像是乱世投机,想为自己谋一席之地。

但这?样一来,公主作为亡国之后无疑是标榜大义的旗帜,她?们的处境便微妙了。

李素节压下忧虑,安慰道?:“不管怎么?样,今后再多?的事情也与我们无关了。”

昭昧说:“……嗯。”

晚上,李素节躺在床上,时不时翻个身,惊动了身旁的昭昧。昭昧转向她?,问:“你很久没有回去了吧。”

“是啊。”李素节毫无睡意:“五年多?了。”

昭昧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对?不起。”

李素节问:“为什么?道?歉?”

昭昧不答反问:“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吧。”

“……当?然。”李素节心?有不安,笑了下:“而且,到?了李家,你大概就要做我的亲妹妹了。”

昭昧笑起来,满意地闭上眼睛。

可不知怎么?,李素节总觉得哪里不对?,睡不踏实,早起时往旁边一模,发现空荡荡的,登时惊坐而起:“阿昭!”

房间里没有人。

这?一惊非同小可。她?趿着鞋子冲出去,推开房门看?到?昭昧倚在栏杆前,顿时松一口气,穿上鞋子走过?去,问:“在做什么??”

“我在想。”昭昧仿佛自言自语:“如果我把?那块兵章送到?曲准的面前,他会劝我息事宁人吗?”

李素节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问:“你在说什么??”

“我说,”昭昧看?着她?,神色认真:“我想见见这?位邢州刺史。”

李素节以为自己幻听了。她盯着昭昧看了很久, 才从眼神中确认,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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