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林珏也换了一身衣裳。
他之前的衣服,和这个时代不符,太过扎眼。
此时的林珏穿着一身灰色的面部长衫,带着一个黑色的圆帽。
站在唐元玉的旁边,就像是唐元玉的随从。
江畔边,寒风萧瑟。
唐元玉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而就在他和林珏上岸十几分钟后。
和九凤江码头日,相对的小巷里,忽然有灯光闪烁。
一辆黑色的老式轿车,打着车灯,开到了码头边。
随着轿车停稳。
轿车的后门打开。
一个带着圆礼帽,穿着灰色西装的中年,缓步走下。
轿车的驾驶位也开启。
一个身材瘦削,但是眼神阴狠的青年,也走了下来,跟在那个中年的身后。
月色下。
林珏看清了那个中年的样子。
和唐元玉有着七分相像。
但是体态瘦了很多。
眼神中,此刻流露出一股无法形容的倦意。
在看到唐元玉后,那个中年直接皱眉。
“曼儿没在?”
“你的商船呢!”
“我开车一路经过九凤江,没有看见你的商船,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的今晚就乘船离开金陵。”
“你有事瞒着我?”
林珏看见,之前还算自在的唐元玉,此时直接身体一僵。
唐元玉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深吸一日气,壮着胆子开日。
“兄长!”
“弟弟,从小就视您为偶像,您说的话,交代的事,元玉,绝不敢怠慢!”
“但是今天,唐元玉壮着胆子,问兄长一件事。”
“金陵……兄长是真的不打算守了吗?”
带着礼帽的中年,眼神忽然冷厉。
“之前不是跟你发电报说了吗!”
“金陵守军,死守金陵,已不现实。”
“腊月以来,邪狐部队不断增援,已经拿下霞落山、上虞山、元溪镇、对金陵达成三面包围。大前天,镇宁亦失守。昨日,邪狐已经攻下麒麟桥、马首山!”
“你在主城,你不知道,金陵的守军,已经收到邪狐人空投的“劝降书”啦!”
“前线守军,人心惶惶……”
“我下不下达撤退的命令,还有差别吗?”
圆帽中年此刻声音一顿,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
半分钟之后,他才重新抬头,声音嘶哑。
“我来见你之前,刚刚收到,天府……天府州,山楚城发来的电报,电报上面说,“如情势不能久持时,可相继撤退,图整理而期反攻。”
“等到邪狐军打到朱雀门!”
“不用我下达撤退命令?守军就会自行溃败逃亡!”
风!!
寒风!
从江畔吹过。
湿冷湿冷的风,直钻人的骨子里。
林珏从未有过的寒冷。
唐元玉眨巴着眼睛。
他咬着牙,表情狰狞。
“可是……可是兄长。”
“金陵的守军真要是撤了,金陵城的百姓可怎么办?”
“邪狐人在燕北,中原,干的那些事,我都听说了……一座一座的大坑……里面,都是百姓的尸体……”
“还有妇孺,还有小孩儿……还有,还有学生。”
“他们要是进了金陵城。”
唐元玉的声音,不自觉的有些发抖。
带着礼帽的中年低着头。
“洋人……不是设置了安全区……”
林珏不自觉的抬起头,睚眦欲裂。
可就在这时,他的身前,唐元玉忽然冲了过去。
他抓住了唐元明的衣领。
这似乎是他几十年的生命里,第一次如此对他的兄长。
“安全区有用吗?”
“我看了,安全区一共就那么大点的地方,我在地图上看了,一整个安全区,还不到四平方公里。”
“金陵几十万的百姓,装得下吗?”
“还有学生,那么多的学生。”
“女学生怎么办!”
“那些女学生,都是十三四岁的孩子,和你侄女一般大,要是被邪狐的王八蛋欺负了,你让她们以后怎么活?”
“以后怎么活?”
“还能活吗?生不如死吗?”
“兄长!!!”
“你一直是我最尊敬的人啊,你从小攻读古书,立志救国,发奋以天下为已任,后来又投笔从戎。你说军人不怕马革裹尸。”
“兄长!救救金陵吧。不能让邪狐人进来啊!他们进来了,金陵的同胞,就完了,就全完了……”
唐元玉,松开了抓着的唐元明的衣领。
他缓缓的蹲到地上,抱着头,呜咽痛哭。
“兄长……救救金陵!你投笔从戎,怎么就救不了金陵。”
城破若无可避!那就看将士们如何选择吧
此刻的九凤江畔。
万籁俱寂。
只有寒风吹动树枝的声音。
唐元玉跪在地上,他双手无力的垂下,却已经不哭了。
他的对面,唐元明则压低帽檐,垂着头。
半晌之后。
唐元明才摩挲着自已身上的西服。
从兜儿里,掏出来一盒香烟,掏出一支,叼在嘴里。
林珏看见,唐元明在掏烟的时候,手一直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