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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败露

 

贺颂的分儿当晚没能查出来。

从十二点一直卡到将近一点,才终于进去,但却没显示成绩。

是被屏蔽了。贺谦先是愣住,还是站在跟前儿的贺颂跟他解释:“省前五十名会屏蔽成绩。”

贺谦人到中年,没想到自己还有高兴到一蹦三尺高的时候——相较下来,小儿子那边就安静多了,紧闭着房门,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贺谦那颗心是七上八下,大半夜的,跟坐过山车一样——但还是去敲了贺滕的门,早晚要知道的。问他考了多少,贺滕侧身让他们进去,电脑上明晃晃列着一排的分数。

跟贺颂当然比不了,不过考的也挺好,文化课超省控线一百多,可以报个首都最好的体院。

贺谦看起来比两个儿子还高兴,连连拍着小儿子的肩,“这下好了,你可以跟你哥在一个城市了。”

当着他爸的面儿,贺滕不想跟贺颂吵,但他脸色也并不太好看,并不应和他爸的话。

分一出来,整个贺家都安心了。高梅忙完医院的手术连夜赶回家来,夫妻俩一个比一个兴奋,接了好几通电话跟亲戚们报喜——倒是两个当事人,却是一夜没睡,辗转反侧。

为高分高兴,但现在既定的分数显然不是第一要紧的事儿了。

一个为着人生初次、处处拨动心弦的情,一个为着放在心尖上几年不能忘记,费尽心血抢到手的爱——都不能轻易饶过,心里憋着恨,憋着妒,也都双双明白,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像那包不住火的纸,马上就要见分晓。

可谁又愿意自己是那个输的。

真要输了,非得疼死半条命不可。

贺家出了一对文武状元的消息近乎在一夜间就传遍了周遭——这种好事儿,一顿早饭的功夫就能传遍十里八乡。

阮醉筠还是吃饭的时候,听周莲说的。彼时她刚接过她妈夹给她的咸鸭蛋剥壳,对面已经眉飞色舞地回忆起了她当年高考那会儿的风光了。

“……咱们小筠,虽说不如小颂那文曲星下凡的吧,但是那时候好歹也是考上全国知名名牌大学的好孩子。当年跟我一起打牌的,刘家那姐,赵家那婶子,哪个不羡慕我生了这么好的姑娘?……”

说着说着,像是想起什么,周莲话锋一转,问起女儿,“当初贺家保守估计的是他家老大能报你那学校,现在估计不会考虑了,人家该挑最好的那几个了吧?”

最好的那几个,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当初贺家大费周折请阮醉筠帮衬,现在想想都是白作功了——阮醉筠想想她收的那条珍珠项链,自己都有点儿尴尬了。

“是,贺颂考的好,肯定去京大。”

“回头……我找个机会,看看那个礼物能还回去不能。人家考的那么好,哪儿用的上我帮忙呢。”

周莲讪讪地,大抵也是觉得有些说不过去,低头默认了女儿的话。

贺颂第一个来找阮醉筠的,说想问问她各个专业的发展前景。

周莲当时在家,看看贺颂,又扭头看看女儿——算上今天这回,贺家这老大基本上算是考完以后每天都来了。刚放假那会儿还是隔三差五,后来索性一天来个两三趟。

周莲心里就有点儿古怪了,不过她也没说什么——没必要,这都什么年代了,两个都是好孩子,就算真有点儿什么,只要俩人都愿意,那是喜上加喜的好事儿。

她拿了一盘子荔枝放桌上,招呼贺颂吃,顺嘴提起贺滕,“小颂,你弟呢?以前你俩中午在这儿吃饭的时候,他可是很喜欢跟你小筠姐说话呢,这一考完,人影儿都不见了。”

搞得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小滕那孩子对小筠有意思呢。不过想想也是,可能贺滕只是天生活泼开朗一些,是她这个当妈的想太多了。

贺颂跟周莲攀谈了几句,周莲想起还有衣服要洗,让俩人在客厅慢慢玩儿,就去卫生间了。

阮醉筠挑了个颜色挺漂亮的荔枝在手里,问贺颂想报什么志愿。

贺颂沉吟两秒,“以前不知道,现在的话,想学法。”阮醉筠正剥荔枝内层的半透明包衣,听见这话,又问为什么。

毕竟贺颂是理科的,阮醉筠还以为他倾向理化或者金融经济方面的专业。

贺颂看着她垂眼专注荔枝,眼前不知怎么,又闪过当初她无助痛苦的样子——他从她手里把一直没剥好的荔枝接过去,剥干净,递到姐姐嘴边。

“小筠姐,你说,我学四年,够不够资格帮你打一场官司?如果不够的话,那我就考研,要还是不够,那我就读博。”

我会往上爬,所有欺负了你的,包括那些网上的人,我都替你讨回来。

那颗荔枝噎在阮醉筠嘴里,不上不下。她就那么看着贺颂,既说不出话,也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认识贺颂这段时间,她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做不到的不会轻易承诺,说出口了就是有把握且有执念。

阮醉筠这小半辈子,没听过什么人对她说过山盟海誓的话——她自认庸庸碌碌,又见识了那么些人心叵测,不敢奢求什么真心。

她隻觉得贺颂傻——或许她什么都给不了他呢,他就要把很多东西都赌在她身上。

可芸芸众生里,非亲非故还愿意这么对她的,又能有几个?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然后越来越快。

……

贺滕一早就去取他预定的那条裙子了。

是一个他记不住名字的高奢品牌。一条月白的收腰连衣裙,带点儿鱼尾设计,简单大方,最重要是它细看才能发现的、小面积的蔷薇暗纹,那么温婉端方,是贺滕看见第一眼,就觉得适合小筠姐穿的衣服。

将近一万,用礼盒和棱角分明的纸袋包的很漂亮。他拿剩下的钱买了一大捧专门用来表白的花。

人家网上都说,官宣表白要有仪式感——他得让两家人都知道啊,知道他已经和小筠姐在一起了,他就不信贺颂到时候还能在两家人眼皮子底下上赶着勾搭他的女朋友。

他像个大张旗鼓去迎接公主的骑士。然后他的脚步僵滞在居民楼的街口。

贺滕看见他的小筠姐,和贺颂一前一后走进小园子里。

如果他知道他跟着进去会看到什么,他大概会转身就走——人永远是这样,不被证明到死地里,总是要给自己、给害怕失去的人找一千一万个借口。

他其实有那么多次都察觉出不对劲了,他早就从贺颂跟他斗嘴时越来越淡定的表情中知道——或许他们之间已经不是贺颂所谓的单恋。

贺滕看着眼前的一幕,瞬间手脚冰凉,头脑发昏——他想逃,脚底却像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那钉子从脚心直戳刺到胸口,刺得他要疼死了。

苦暑的三伏天,他冒了一身的冷汗。

他们在接吻,好一个郎情妾意。那种被亲的稍稍窒息,面色因缺氧而微微潮红的样子,贺滕以前常见——阮醉筠面皮薄而白嫩,他跟她接吻过后就会忍不住一直亲她的脸,像在吃白里透红、表面光洁的夏桃。

铺天盖地的嫉妒和痛苦吞吃了贺滕,他握紧了手里的花束——手心被硌得生疼,也不及心臟万分之一。

眼前一片模糊,他失去所有思考能力,仿佛被抽光浑身的力气,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有半个世纪那么长——他再也承受不住那种灭顶之痛,终于抓着东西落荒而逃。

他眼前还是模糊,漫无目的地跑,隻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

风声在耳边呼呼地急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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