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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不会这么快原谅他

这一次,陆薄言想,苏简安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把事情忘记了原谅他。

昏睡的苏简安陷入了梦境。

在她的梦里,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山林,她陷入迷雾森林里,找不到出路,只能站在高高的山顶上,望着无边无际的绿色。

突然,电闪雷鸣,狂风怒号,暴雨无所顾忌的泼下来,像要把这个世界冲刷到轰然坍塌一样。

没有一个人来找她,也没有人能来救她,她淋着大雨,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无助……

印象里,她所有的苦难都是母亲去世后才开始的。

母亲离开,她才知道原来世界充满了险恶,知道人情冷暖,知道人性有美好,但也有阴暗和骯脏。所有的丑和恶,都来到她面前无所顾忌的让她打量。

她想念十五岁以前的时光,那时她天真的以为妈妈会陪着她一辈子,她以为全世界都是善意的,她还没察觉到自己喜欢陆薄言。而陆薄言远在国外,也不会给她带来任何痛苦。

她想回到从前,回到有母亲陪在身边的日子。

「妈妈……」

苏简安呢喃着世界上最亲切的称呼,眼泪从她的眼角沁出来,直流进了陆薄言心里。

「简安。」

陆薄言握着她的手,叫她的名字,可她兀自沉浸在噩梦里,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只是眼角越来越湿。

她明明距离陆薄言不到半米,陆薄言却感觉他们处于两个平行世界。

陆薄言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只能握着她的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泪,果然没过多久,她就安静下来,陆薄言的手不小心碰到她的脸,被她脸颊上的温度烫得缩回了手。

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护士急忙进来给苏简安量了体温,三十八度七。

「陆先生,你太太需要输液退烧。」

冰冷的针管又刺入苏简安的血管,点滴不停的滴下来,融进她的血液里。

她应该发烧没多久,但已经烧得脸颊都红了,双唇泛出血一样的颜色。

陆薄言紧紧蹙着眉看着双颊通红的苏简安,恨不得发烧的人是她一样,护士又说:「可以用冷毛巾给她敷一下额头,帮助降温。」

陆薄言从洗浴间拧了个冷毛巾出来给苏简安敷在额头上,然而没有什么作用,她的脸还是通红,双唇干得像要起皮。

他倒了一杯水,用棉花棒ru湿苏简安的唇,不知疲倦的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给她喂下去小半杯水。

点滴滴完后,苏简安身上冒出冷汗,她又开始含糊的说一些梦话,陆薄言用热毛巾给她擦汗,无意间听见她叫道:「陆薄言……」

他微微一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停下动作仔细听,她真的是在呢喃他的名字。

「陆薄言……陆薄言……」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带着轻微的哭腔,整个人似乎很不安。

「简安。」陆薄言紧紧握住她的手,「我在这儿。」

苏简安却像根本感觉不到他一样,兀自叫着「陆薄言」,不一会眼泪又从眼角流出来,然后就安静了。她什么都不再说,也不再叫陆薄言的名字,像已经对陆薄言彻底失望。

陆薄言把毛巾放回水盆里,藉着微弱的灯光看着她,陌生的自责又渐渐的溢满了整个胸腔……

她肯定是又梦到在山上的场景了,当时大雨倾盆,电闪雷鸣,他知道她会有多害怕。

最害怕的那个瞬间,她也许希望他能在身边,然而他没有。

苏简安确实又再度陷入了那个梦境里。

她梦见无边无际的绿色还在像四周扩散,像要蔓延到天涯海角去一样,她觉得她永远也逃不出这迷雾森林了。

无助之下,她只想起了陆薄言,于是不停的叫他的名字。

陆薄言,陆薄言……

一遍又一遍,像小时候她跟在他身后叫他那样,可他没有出现,就像小时候他不会回头看她。

她突然想起来,他们就要离婚了。

是啊,陆薄言已经不要她了,又怎么还会出现?他再也不会陪着她了。

苏简安无力的倒在地上,只觉得疲倦和绝望一阵一阵的袭来,将她淹没,深深的淹没在这没有尽头的迷雾森林里。

也许,她的这一辈子真的就此画上句号了。

……

第二天,苏简安是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的。

首先是消毒水的味道钻进呼吸里,然后她睁开眼睛,视线所及的地方皆是一片苍白,不是无边无际的绿,她不在山上了。

意识也跟着慢慢的恢復清醒,她感觉到了身上多个地方的疼痛,但最明显的地方是手,不是痛,而是被什么紧紧攥着。

她有些艰难的偏过头,看见熟悉的短髮,熟悉的肩膀,熟悉的脸庞。

他以一种近乎将就的姿势趴在她的病床边,却也睡得那样熟,下眼睑上一层淡淡的青色,可以看得出来他没睡多久。

苏简安又看了看四周,床头柜上写着「z市第一医院」。

她还在z市,那……陆薄言怎么会也在这里?

他们不是要离婚了吗?他为什么会这样攥着她的手趴在她的病床边,看起来像是守了她整夜?

不等苏简安想出个答案来,她就看见陆薄言的睫毛动了动,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装作还没醒来的样子。

也是这个时候,苏亦承推门进来了,他看了看苏简安,又看了看趴在床边的陆薄言,正打算出去等陆薄言醒过来,就看见陆薄言抬起了头。

「你醒了,正好。」他走过去,「你去酒店洗漱一下吃个早餐,简安醒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陆薄言先是探了探苏简安额头的温度,烧已经退了,他才放心的起身,离开病房。

苏亦承走到苏简安的病床前坐下:「好了,别装了。」

他看着苏简安长大,小时候她经常赖床,家里的佣人都拿她没办法,几乎每天都是他拆穿她装睡的把戏,把她从床上拖起来的。

所以,他太清楚苏简安是真的在睡还是装睡了。

苏简安也知道自己一定被苏亦承识破了,犹犹豫豫的睁开眼睛,不敢看苏亦承,小声的叫:「哥……」

「感觉怎么样?」苏亦承说,「医生说你的腿骨折了,其他地方只是轻伤。有没有哪里很痛?」

苏简安摇摇头:「没有哪里很痛……」说着她咬住了唇,欲言又止。

苏亦承知道她想问什么,扶着她坐起来:「陆薄言来得比我早,他昨天一早就从a市出发过来了。」

苏简安愣了愣,意外的看向苏亦承:「他怎么会那么早来?那个时候我还没出事,但天气原因航班已经停飞了。」

「这个你问他比较好。」顿了顿,苏亦承问,「经历了这次,后悔提出离婚吗?」

苏简安咬着唇不说话,慢慢的垂下了眉睫。

半晌后,她低低的说:「哥,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了。而且……他也已经同意了。说不定协议书都已经拟好了。」

苏亦承刚想说什么,敲门声却在这时响了起来,护士端着托盘走进来:「陆太太,我给你量一下体温。」

电子体温计对准了苏简安的额头,温度很快就显示出来,护士笑了笑:「三十七,正常温度,你今天不用再输液了。昨天淋了那么久的雨,我们都以为你的发烧要持续到今天呢。看来昨天晚上陆先生的悉心照料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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