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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

 

逼毒的话,势必要动用她的灵力,动用灵力,又会激发体内禁制“七情伤”凝成的那团阴邪气劲。

郑雪吟实在怕了那种仿佛同时被十几把冰剑插肚子的滋味,想了想,握住贺兰珏的手,低头用两片唇瓣包裹住他的伤口。

她直接吸出来总行了吧。

两瓣温软的唇含住伤口的瞬间,贺兰珏浑身僵住了,两丸乌黑的瞳仁颤了颤,似有涟漪泛起。

垂眸只看到郑雪吟乌黑的发。

她央求他给她买的桃花簪,一次都没有戴过,乌黑的发简单的挽起,其余尽数披垂下来,只垂了四根拇指款宽的红色绸带做装饰。

月辉如倒倾的银河,细碎的银光纷纷撒落,勾勒出她清丽的侧脸。

花影摇曳,忽明忽暗间,那红与黑两种颜色,衬得她颈边露出的一截肌肤白瓷般细腻。

郑雪吟的两瓣唇翕动着,用力将毒血吮出。

贺兰珏心神一晃,灵魂像是被扯进了漩涡。

“郑雪吟。”贺兰珏想阻止郑雪吟的动作,无奈四肢陷入麻痹的状态,“住、住口。”

本应毫无知觉的,这毒古怪得紧,只让他不能动弹,感知却更为敏锐。

从未触及过的柔软和滚烫,尽数汇聚在他的虎口处,明明是两瓣平平无奇的唇,无非是色泽明艳些,不需胭脂点缀,就已晕出几分潋滟花色,此刻却如灼灼燃烧的火焰,一寸寸灼进了他的心底。

她的唇,比她的手掌还要柔软、温暖。贺兰珏闭上眼睛,脑海不受控制地对比着,暗自生出了邪念。

不算邪念,那些亵渎的事,本就是她对他做下的。

无论念多少遍清心诀,只要她稍露端倪,就会在他脑海中一遍遍描摹,以至于那日虽是被桃花露控制,失了神志,如今回想起来,仍旧能记得起每一个细节。

他该杀了她。

早该在极乐宗就杀了她。

这些邪念疯长的时候,杀意愈发来势汹汹,几成心魔。

“郑雪吟,松开。”他的声音不知不觉已低哑。

悬在贺兰珏腰间的冰魄剑,感知到主人的杀意,困在剑鞘里嗡嗡震动着,直到那杀意鼎盛,再也抑制不住,冰魄剑锵然飞出剑鞘,淬着锐光的剑尖直直朝郑雪吟刺来。

郑雪吟眼角瞥到那抹冷寒的剑光,出自本能地侧身一让,被身后的藤蔓绊住脚后跟,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摔了个结实的屁股墩子。

用裙摆兜着的果子像是溅出的血珠,哗啦啦滚落一地。

冰魄剑抵到郑雪吟鼻尖处就停住了,剑柄被贺兰珏牢牢握在手里,难以再进一寸。

一滴汗液顺着贺兰珏的额角滚落,“啪嗒”落在草尖上。

柔软的碧草无声地颤动着。

贺兰珏顺着剑尖朝郑雪吟望去。

或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意吓坏了,郑雪吟睁着双眸,脸色雪白,怔愣半晌,“哇”地一声爆哭。

“贺兰珏,你要杀我!我在救你,你却要杀我!那日你分明答应过我,只要我不再作恶,就不会杀我。你食言!你这个骗子!我再也不信你了!”

本来风声都静止了,树影亦停止摇曳的动作,伴随着郑雪吟的哭声,无边寂静中喧嚣又起,一时啜泣声与树叶摩挲的沙沙声混在一起。

郑雪吟哽咽着说出那些话,词不成词,句不成句,语序凌乱,腔调怆然。

郑雪吟也骗过贺兰珏,她是公认的妖女,妖女骗骗人,那又怎么样。可贺兰珏是君子,是圣人,君子圣人说一不二,怎么可以骗人。

这种强烈的幻灭感让郑雪吟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失望,以及一丝难以遏制的委屈。

是的,委屈。

要是她在作恶,贺兰珏杀她就杀她了。她都拼着性命危险救他了,他居然要杀她。

贺兰珏被郑雪吟这一声毫无预兆的哭声哭得僵立在原地,想要解释的话堵在喉口。

他并非真的要杀了她。

没看见他在最后关头收住了他的剑吗?

冰魄剑出鞘的时候,他尚在麻痹状态,只能拼尽全身的力道,挣脱毒素的束缚,在最后一刻握住了冰魄剑。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惊讶地意识到,自己对郑雪吟已毫无杀意——哪怕她曾经亵渎过他,做出那种难以启齿合该千刀万剐的事。

贺兰珏将冰魄剑插回剑鞘。

郑雪吟仍在哭,哭到最后,收住了声音,只无声地流着泪,似乎要将这平生的委屈都纳尽这眼泪。

这事终归是自己理亏在先。

贺兰珏稍作迟疑,卷起自己的袖摆,蹲了下来,为她擦拭着眼角的泪痕。

他的动作称不上柔情蜜意,但也透着几许小心翼翼。

他没见过女孩子哭,又兼生性冷淡,不知如何宽慰一个伤心的姑娘,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帮她擦去泪光。

郑雪吟的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江水,怎么都流不尽,很快便濡湿他卷起的那截袖摆。

她抱着双膝而坐,身子一颤一颤的,人也一哽一哽的,偶尔倒吸凉气,像是风中那柔弱打摆的野草。

贺兰珏轻声地叹口气:“是我错了。”

咦?

他在道歉?

郑雪吟隔着雾蒙蒙的泪雨看他,以为自己耳朵出现幻觉,她眨了眨眼:“你再说一遍。”

“这次,是我不对。”

“你再说。”

“我向你道歉。”

郑雪吟并非天生的哭包,大事小事,不是总哭的,方才也不知怎么了,被他那股凛冽的杀意罩住全身的时候,像是被人扯到心底最脆弱的那根神经,一下子就涌上了股伤心劲。

人伤心了,自然要落泪。

可她为什么要伤心?

只因贺兰珏要杀她吗?

在故事的结尾,她仍是避免不了他这狠心绝情的一剑,要是那个时候她不争气的哭了,该怎么办?

郑雪吟愈思忖,愈觉得自己这伤心劲没有来由。

她收住眼泪,不肯再哭。

没什么好哭的,等她做了那些恶事,眼泪是拯救不了她的。

郑雪吟吸吸鼻子:“你的道歉我收到了,这次我就大发慈悲,原谅你恩将仇报的行为,但愿你知错就改,下不为例。”

贺兰珏难得顺着她的话点头:“好。”

贺兰珏的毒素已清除得差不多,身体能自如行动了,郑雪吟看着满地滚落的果子,说:“你既然没事了,帮我把果子捡起来。”

贺兰珏将果子捡起。

郑雪吟的储物袋在沈萦风手里,贺兰珏更是孑然一身,果子没地方装,郑雪吟教他用衣摆兜着,系在腰间。

贺兰珏照做了。

兜着果子,没了仙风道骨飘然出尘的神仙模样,倒是多些平易近人。

“简言之和糖糖也该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郑雪吟起身,还没完全站稳,身子一阵发软,跌坐回地面。

“完了,贺兰珏,这回换我中毒了。”她花容失色。

郑雪吟中的毒比贺兰珏浅,手脚能动,就是没什么力气,站都站不稳。

贺兰珏才做了亏心事,她完全占据道德制高点,理所当然地提出让贺兰珏背她回去。

于是,贺兰珏怀中兜着果子,背上背着郑雪吟,踏着满地细碎的月光,慢吞吞地往回走。

郑雪吟将脑袋枕在他肩头,轻声说:“这是你第一次背我。贺兰珏,等回头我死了,长埋在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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