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
此时坐在板车上驾车的慕斯言也下车走了过来。
看着对面那个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一些的乞丐，眉头皱了皱。
“谨哥儿？”
那小乞丐低头沉默了片刻，才抬头，眼眶有些红的应着：“言哥儿。”
“你怎么？这是发生了什么，你阿爹阿娘呢？”慕斯言听到对面的应答后，才真正确定这人是谁。
周谨行听到慕斯言问话却没有回应，他咬着泛红的薄唇，不知该如何应答。
说他被当家主母卖给了人牙子，就为了几个银子？
不知为何他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嘴巴动了动，始终说不出来半个字。
慕乔在一旁云里雾里的看着，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想必从前并不认识，应该只是大哥慕斯言的朋友。
不过原主从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说实话除了慕家以外的人，也没几个认得的。
“大哥，这人是？”慕乔开口问着。
慕斯言听到兰姐儿的问话后，才想起来介绍。
“谨哥儿，是衍哥儿的弟弟，衍哥儿你可还记得？”慕斯言之前在京都时邀请过好友周衍之去家中，他记得那时兰姐儿与其正巧见过一面。
慕乔听后又回顾了一遍原主的记忆。
周衍之，兵部侍郎的庶长子。
“对了，谨哥儿，你兄长呢？他可还好？”慕斯言想起好友来，有些怀念，随即问道。
他们家当时是最早被流放的一批，也不知道当初那个案子有没有牵连到他们周家。
周谨行闻言眼眶又红了一圈，不过忍着，到底没让自己真哭出来。
“大哥他，死了。”周谨行说道这时，声音都哑了几分，说的很是艰难。
事实上当初慕家前脚被抄家流放，他们周家后脚也跟着步入后尘。
那个案子牵连甚广，不管真贪墨还是假贪墨，只要在某人那里榜上有名的，一个都逃不过。
他生父和兄长都命丧在了流放途中。
到了这里后，没过多久他就被那伙人盯上了，当家主母为了几个银子，也为了能养活她的嫡子嫡女们，便很是爽快的发卖了他和……他的妹妹。
莹姐儿
慕斯言听到周谨行说好友死了，一时间有些反应不及。
怔愣在了原地。
死了？
之后沉默了许久，他才再次开口问道，声音也比之前低沉了很多：“刚刚追你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为何叫你奴？”
问到这，周谨行垂眸思忖了会儿，若只是他自己，他可能就忍忍把这事给咽进肚子里，找个地方躲起来，一辈子不提，但他还有妹妹，莹姐儿还等着他救她出来。
周谨行停顿了深刻，最终还是坦白。
“我和莹姐儿被大娘卖给了那些人。”周谨行低头说着，他双手不停的无意识的扣着身侧的衣布，看起来非常焦灼。
这事让他有些难以启齿，但又不得不说，他怕他说了，言哥儿他们会嫌弃自己。
虽然目前为止，那些人尚未逼迫他做什么出格的事，但一朝为奴，总归是和从前的自由身不一样的。
“莹姐儿也……！”慕斯言听后，很快反应了过来，脸上瞬间多了几分怒气。
随即想起周莹那小妮子，年纪左右不过五六岁，还是稚童一个，都还没他们家锦容大。
他从前也知道周家主母不是个好相与的，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心狠，连那么小的孩子她都容不下。
再就是谨哥儿，他和衍之虽是家中庶子，但风采学识无一不曾是学院里的翘楚，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慕斯言心里不过片刻便已经百转千回，想了许多。
之后他心中便打定主意，就算是为了已经逝去的好友，他也一定要想办法帮谨哥儿和莹姐儿一把。
“谨哥儿，你晓得把莹姐儿赎回来要多少银子吗？”慕斯言想来想去，还是只想到了这一个法子。
毕竟他们在这里也没什么人脉，那些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在街上抓人，其背后肯定有不小的势力。
硬来恐怕行不通，还可能惹上祸端。
周谨行听到慕斯言这么问，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不过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银子恐怕没用，那些人不做普通百姓的生意，他们买下皮相好看的少年少女，调教好后会直接送到离镇上有名的世家或者官员府中，牟取暴利。”周谨行说这话时，神情充满了厌恶。
那个地方，大大小小的孩子不少，最小的甚至比莹姐儿还要小一岁，最大的也不过十四五。
不论年龄大小，每日都在受着同样的难以为外人道也的，调教。
周谨行无法想象，那么小的孩子，究竟是什么样的恶鬼，会……！
慕斯言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少年，听谨哥儿这么一说，心中大概就知道了，那个王婆怕不是什么一般的人牙子。
之后心里就升起一阵恶寒，她今日似乎还盯上了，兰姐儿。
接着又是一阵怒气，还有无可奈何，若是银子也解决不了，那这事恐怕就要再从长计议了。
周谨行也知道自己想救人难如登天，说出来也只是想看看言哥儿有没有办法，哪怕万一有，那莹姐儿也能早一天被救出来。
但他也没想着把这事的希望都压给别人，就算言哥儿也毫无办法，他也已是十分感激。
毕竟，这种时候，哪怕只是一个想帮的态度，于他而言就已是一种难得的慰藉了。
慕乔全程皱着眉头在一旁听着，大概也听懂了什么意思。
她本来不想惹麻烦的。
但这会儿听着，却发现那个王婆似乎比她之前想象的还要恶劣许多。
甚至可以说是令人恶心。
她原以为对方只是个普通的人牙子，把穷苦人家的孩子买来再卖给大户人家家里做丫鬟小厮，现在听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大哥，眼下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先把谨哥儿带回去吧，回村后可以去问问钟老大夫和钟大叔，看看他们有没有法子能救救莹姐儿。”慕乔提醒着正面色发愁的两人。
不过她虽然这么说，却没真把希望寄托在钟家父子身上，这可是这件得罪人的事，而且可能一得罪就是一整个离镇的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此刻出言也就是不想让这两人站在原地干瞪眼，毕竟站在这小道上又不能凭空想出办法。
慕斯言听到兰姐儿的提醒才想起来钟老爷子一家，但心中却没抱太大希望，不过也存了个念想，万一呢？
就算没法儿直接帮忙，那说不定也能出个主意？提点一二？
“是了是了，兰姐儿说的在理，谨哥儿你先和我们回去，等到了村子，我带你去钟老大夫家问问，说不定真有法子。”
慕斯言虽然心中也没抱什么希望，还是得先把谨哥儿人稳住再说，不然万一谨哥儿救人心切这会儿又往回跑，那要是再被那些人抓住，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周谨行听后心里感激，但还是摇了摇头，一来他想言哥儿的话多半只是在宽慰他，二来他也不能就这么跟他们回去，不然会给他们惹麻烦的，那些人在镇上找不到，肯定会动用关系去附近的村子挨家挨户找。
届时，他们恐怕会因为自己引火上身。
“多谢言哥儿和，这位妹妹的好意，我就不与你们一块回去了，你们早些回吧，下次若还有机会，我再与二位好好叙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