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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

 

指甲盖大小的瓢虫,探着须子“悉悉索索”爬到方旭东左手无名指。

“这就是月老师喂养的蛊虫?!”方旭东像是中了彩票般兴奋,也不问月饼要干什么,很信任地由着瓢虫刺破皮肉,“簌簌”地吸了两滴血,“要说受到的影响,就是又胖了三四斤。没啥睡不着觉、做噩梦、精神恍惚、听见有人喊名字的怪事儿。”

瓢虫吸饱鲜血,翅膀上的十五颗圆点由黑转红,几秒钟工夫又转成黑色,懒洋洋地爬回竹筒。

月饼的蛊术五花八门,很多手段我也云里雾里,寻思着估计是用蛊虫试试老方体内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看瓢虫状态应该没啥事儿,也就没再多问。

关于李晏和两只渡劫狐狸,我倒是有了些别的念头。只是老方在旁边,不方便多说。

“老方,我和南瓜有急事,一定要赶到苏州。”月饼把竹筒放回背包,起身和方旭东握握手,“等忙完了,一定回来请你喝大酒。”

方旭东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你们这就要走了?这家店……”

“老方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背起背包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世间有很多事,遇到了就是遇到了,只是命里该有的一段经历,没有必要过于纠结。”

“你们不会发现了什么,把我送走再折回来吧?”老方反应倒是挺快。

“当然不会。”月饼背着老方挥挥手,“我们从不欺骗朋友。”

“老方,回吧,不用送。我们还有点儿事情。”我也再没看方旭东,和月饼并肩走向街口,“哦!对了!下次你来这里吃饭,要是觉得不对劲,记着闭上右眼,左眼盯着她的右眼。”

“啊?南瓜,你再说清楚点儿?”

“阴阳五行,相生相克的事儿,一时半会讲不完,回见了。”

半小时后——

我和月饼坐在西湖边,默默地望着矗立在远山顶端的雷峰塔。阴晦的月光搅动着满湖黑水,荡起一层层鱼鳞似的波纹。闪烁不定的零星波光还未串联璀璨,任由波纹吞噬,坠入无边黑暗的湖底。薄雾般水汽在湖面冉冉升起,被直抵天际的莲叶纠缠撕扯,凝汇成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颤巍巍地弥留着仅存的光芒。

“还记得那件事么?”月饼靠着湖边老树摊着双腿,“好几年就这么过去了。”(详情请见《灯下黑》第二季“天空之城”)

湖风悄然袭来,寒气刺得眼睛生疼。影影绰绰的视线里,雷峰塔倒倒像是插在坟包后面的招魂幡,随着阴冷的夜风摇摇欲坠。我揉着眼睛打个哈欠:“时间好像能改变很多东西。本来以为‘异徒行者’的任务就是终结,没想到只是开始。”

“渡劫……呵呵……你也想到了?”月饼深邃的双瞳映着漫夜繁星,“居然有这么多,这么快。”

一颗拖着闪亮星尾的流星从猎户座逃逸,转瞬即逝于漫漫银河,结束了看似短暂,实则漫长的生命。

“月饼,我们看到的星星,其实是几万年、几十万年前的光。它们现在,可能已经毁灭了。谁也逃不过时间的捕猎,干嘛还要努力呢?”

“因为,即便毁灭了……”月饼摩挲着长江底部巨型青铜圆盘取出的竹简,指尖一个字一个字触碰着那个恐怖的秘密,“只要过程精彩,就拥有足以铭记的璀璨。别忘了,宇宙中每一个黑洞,都曾经是燃烧几十亿年,像太阳那样的恒星。”

自从知道了那个秘密,我时常产生“算了,就这样吧”的绝望。却总是在情绪最低落的时候,被月饼看似随意的某句话,重新燃起希望。

月无华这个家伙,就像一颗太阳。虽然很遥远,却炽热、明亮、温暖……

“月公公,如果解决这件事,退役后你想干什么?”我居然用了“退役”这个不太贴切的词儿。

“还没想好。南少侠呢?”

“我想世界各地走走转转,体会不同的风土人情,万一遇到个异国恋情,也算是为国争光了。”

“那……我退役后,陪你一起环游世界。”

“哈哈!月公公,一定要阴魂不散么?能不能让小爷放荡不羁爱自由?”

“南少侠要是被非洲食人部落酋长闺女看上了,我每年八月十五一定带着月饼看望你。”

“哈哈哈!月公公咋不说万圣节送我个南瓜灯呢?”

月饼拍拍裤腿的泥土草屑,起身指着苏州方向:“走吧!该面对的,躲不掉。”

“咱这一身酒气咋开车?回房车睡踏实了消消酒气,赶着投胎也不差这一会儿。”

夜半钟声(11)

当月饼喊出“眼睛”这两个字,始终潜藏在我心里却不愿承认的那件事,似乎得到了证实——破解《枫桥夜泊》隐藏秘密的经历,是否和方旭东有关?

他以我的名字写了《铸剑》,记录了一段人与狐妖的离奇传说;请我和月饼在胜利河美食街吃饭,告知李晏的阴眼和狐妖渡劫……

孔亮死后,我们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切是对我们非常熟悉的人暗中谋划。我也曾想到过是否和方旭东有关,但是很快就排除了这个怀疑。

这个矮矮胖胖的金融讲师,怎么会是蛊王?照着月饼的身材相貌,他的姐姐就算不是倾国倾城的姿色,走大街上也能达到90回头率。要说方旭东是月饼的外甥,这差距也太大了吧?方旭东的爹,也就是月饼的姐夫,这基因得多强大?才能生出和月饼天差地别的孩子?(当时有了这个念想,我倏地意识到,月饼的姐夫是谁?碍于月饼的情绪,我没多问。)

至于眼睛,男左为阳,左眼为阳气最聚之处。但凡遇到阴物,闭右眼避免阴气入体蛊惑心智,运足左眼目力直视阴物,便可抵御。很多人会有这种经历,遇到恶犬猛兽不要逃跑,反而是直视畜牲眼睛,不多时便会将其惊退,无非是“以己体内阳气荡涤畜牲祟气”的道理。

写了这么多,其实就是一瞬间的念头。我来不及多想,舌尖抵住上颚,屏住呼吸,闭上右眼,目力集中在左眼,紧握军刀,转身!

一秒、两秒、三秒……

深夜山风吹拂的树叶沙沙作响,更映衬出深山的幽静。

我和月饼,并肩而立,不可置信地呆立,好一会儿才互相对视。

“空的?幻觉?”我抬起右手,那条殷红的蛊线清晰可见,下意识摸摸脖颈,仿佛还能感觉到人狐呵出的湿热口气。可是视线所及,野草、乱石、老树,哪里有什么狐妖?

冷静如月饼,也有些意外,摸了摸鼻子,试探着挥挥手,似乎要把几分钟前无比真切现在却无影无踪的两只狐妖从虚空里拽出来。

此时此景虽然诡异,我的心思却不在这儿:“真是老方?”

“咱们和方旭东吃饭的时候,我放出一只蛊虫,还记得么?”月饼冷着脸,冷着嗓子,冷着眼神。

“那只长得像瓢虫的蛊虫?老方没什么反应啊。”我话刚出口,打个激灵,敲了敲脑壳,意识到问题所在。

任何正常人,就算心理素质再好,看到这么一只稀奇古怪的虫子趴在手上吸血,最起码也要甩掉或拍死吧?而方旭东表现得太正常了,正常的根本不符合人的行动逻辑。这么做,要么是为了取得月饼信任装作若无其事;要么就是深通蛊术,知道这只蛊虫不会对他带来影响。

“你当时就怀疑他了?”我虽然这么问,还是很难相信“方旭东就是月饼的蛊王外甥”。

“我哪有这么腹黑?他天天偷拍奇怪的女老板,怎么可能不被发现?当时只是放条蛊虫试试他有没有事儿……”月饼摸摸鼻子,伸手指了两个位置,“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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