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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

 

掉手中黑蚕丝,急掠出窗,跃向老树。

“你,已经,死了。”南晓楼没有追出,略带嘲讽地注视着黑衣人,“在地狱里,好好回忆,我们的传说吧。”

虽是雨夜,黑衣人却似着了火一般,周身冒着浓浓黑烟,凄厉地惨叫,如同折了翅膀的麻雀,在空中停顿刹那,直挺挺栽到地上,痛苦哀嚎翻滚。

泥泞的雨地,像是粘性极强的毡子,随着黑衣人翻滚,“嘶啦”、“嘶啦”沾黏层层血肉。白骨、青筋、乱糟糟的内脏,逐渐清晰可见。嚎叫声,越来越微弱。

“嘎嘎”,一只仅剩森森白骨的手臂抬起,指向老树。泥水血水糊满的骷髅头,张合着瘆人的巨大牙床,似乎在对他的伙伴,说出最后两个字——

“救我!”

“没用的东西,”依旧藏在树影里的黑影,狠狠啐了口浓痰,正落入地面那颗骷髅头的左眼窝,“你死了也好,我就不用杀死南晓楼、月无华,再费心思弄死你。《阴符经》,我怎么可能与你共享。”

“你很自信啊?”南晓楼傲然走到窗前,与黑影对视着,“装了这么久的瞎子,看来是真瞎了。”

“呵呵……原来,你并不是每天都锁在院子里,种花酿酒。”黑影桀桀冷笑,由树干跳至地面,仰头望着南晓楼,“月无华虽然不在,却不应该低估你。”

“你现在不就仰视我么?算命瞎子,能看见我么?”

楼下黑影,正是走街串巷的算命老瞎子。

连串惊变,换做常人,早就崩溃。而小九却呆若木鸡,南晓楼的那句话,惊雷般在耳边滚来滚去——

“你以为,我种花酿酒,只是为了唤醒,小九的前生记忆么?”

原来,他不是为我,种下向日葵;也不是为我,酿那杯秋天的酒啊。

原来,这都是他设计好的局?他之所以不给我赎身,任我被无数男人凌辱,只是为了等待时机,引出餍族?

他?骗了我?!

他根本不爱我,只是为了和月无华,完成那个终极任务!

前两生,缠绵悱恻,温柔体贴的南晓楼……

此刻,却如此陌生。

“控餍除了,接下来是梦餍吧?可惜,除了我和小九,屋里没有人睡觉,你没机会施展梦魇,”南晓楼哪想到小九如此心境,胜券在握地打着哈欠,“赶紧把你解决了,拿到线索,该睡觉了。”

“确实,该梦魇了。”南晓楼背后,闺房香榻的幔帐里,幽幽叹息着女子声音,“小九,你是我的好姐妹,对不起。”

昔人黄鹤(九)

“燕子?你……”

一枚锋利的凤头银钗,穿过小九乌黑长发,顶住她的脖子。燕子躲在小九身后,仅露出那双狡黠的大眼睛,贴着小九耳根“咯咯”笑了:“跟你说对不起啦,就不要怪我咯。”

小九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朝夕相处,视如亲姐妹的燕子,居然真如她方才所怀疑那般——“为何打斗如此激烈,燕子却睡得香甜?难道她和曹老板是一伙儿的?”

已经化作骷髅的老曹,正是亲近燕子的恩客,号称在山东做粮油生意的曹老板。

“燕……燕子,你为何这般?”小九本就被南晓楼一番话伤透了心,而最好的姐妹却用端午节那天亲手送的银钗,欲取她性命,更是悲痛欲绝,“我……我们是姐妹啊。”

“姐妹能当饭吃么?青楼哪有什么姐妹?凭什么你长得比我漂亮?凭什么每次最有钱的客人都看上你?凭什么我就伺候那些腌臜泼皮?凭什么有人为你栽向日葵,酿桃花酒?凭什么这些好事都是你的?我哪里不如你?”燕子越说越激动,银钗颤动着轻轻划破小九白瓷般剔透的肌肤,“所以,当刘叔叔暗中找我,教梦魇之术,共同应对南晓楼,许我一生荣华富贵。傻子才不答应。”

女人的最深层次的嫉妒,往往不是来源于心爱男子对其他女子暧昧,而是最好的女友比自己优秀。

只是,平素掩饰得极好。一旦有机会,便如火山爆发般,不可阻挡地毁灭一切。

小九虽然单纯憨厚,却很聪明。自然能听出,那句肉麻献媚的“刘叔叔”,显然是算命先生。也就是说,曹老板根本不知道燕子和刘瞎子暗中勾结,这也难怪刘瞎子声称“收拾了南晓楼、月无华,再杀掉曹老板,独享《阴符经》。”

哪个男人会对床榻上抵死缠绵的女人有所防备呢?

这场错综混乱的棋局,分本就是刘瞎子暗中策划,精心布局,只等落子收官。

一道血痕,分外刺眼。伤在小九脖子,却痛在心里:“燕子,你可曾听到刘瞎子所说,独享什么经,他不会放过你的。”

“我只要钱而已。你懂男人么?只要不是太贪心,触犯底线,自然能得到想得到的,平安无事。对么,刘叔叔?”燕子的信心显然有所动摇,故意高声询问。

“钱,我不在乎。你帮我,我给你。很合理,很公平。”刘瞎子轻咳几声,阴森森地笑了。

“听到了吧?”燕子面露得色,脸上厚厚的脂粉掩饰不住欲望和愚蠢的神态,“小九,我比你聪明得多哦。”

“现在呢?你要杀了我么?”小九异常懊悔,目睹南晓楼对人偶举止言语轻佻,没有说出对燕子的疑惑。

偏偏,南晓楼专注地戒备着楼下算命老人,对她的安危不闻不问,更让她的心,空荡无依,哀伤欲绝——原来,我只是,他们所有人,利用的棋子。就连和我羁绊两生的情郎,也不过是把我当做诱饵。

“杀你是最后的事情,等刘叔叔收拾了南晓楼,就轮到你啦。姐妹一场,我一定给你留个全尸,画得漂漂亮亮厚葬。”燕子脸腮扭曲哆嗦,脂粉“簌簌”抖落,神色里分明是“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难看,拔得精光。再抓几条狗封进棺材下葬,让你死后也要被狗糟蹋,来生还是做婊子!”

“你从挟持小九起,看似无意,其实有意说出两次你懂‘梦魇’,呵呵……”南晓楼仍未回头转身,每个字寒冷如冰,丝毫没有任何情感,“越强调的就是越在意的。你知道,修习梦魇,最少也要三年,才能使中魇之人,夜做噩梦么?最少七年,才可控制梦中之人,如常人行走活动,做出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在我们那个年代,通常会以为这是精神压力大,或者遗传缺陷,导致神经衰弱,产生噩梦或者梦游,其实有少部分的人,是因为中了梦魇术。”

“那又怎样?”燕子被戳破谎言,额头青筋直跳,钗子刺得更深,“你的女人,在我手上。你若是不乖乖听刘叔叔话,我只要这么一下子……”

“行吧,那你就这么来一下子吧。”南晓楼终于转过身体,眼神冷漠,面无表情地做了个“刺入”的手势,“友情提示,钗子尖距离小九动脉还有两分距离,稍微往上……对!就是那里,保证一击致命。”

“晓楼,你……你……”小九彻底崩溃了,闭目仰脖,“燕子,杀了我吧。”

燕子犹豫了,不安地瞄着窗户,盼着刘瞎子赶紧上来,替她收拾骑虎难下的局面,带着钱远走高飞,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你以为我真会喜欢你么?第一生,你被熊老板诱惑,背叛了我。第二生,你去青楼当了婊子!哈哈……第三生,我终于找到你,结果还是个婊子!三生三世,睡过你的男人何止百千?我却吻都没有吻过你!凭什么?你口口声声爱我,却把最珍贵的身体给了那么多人,唯独没有我!”南晓楼双手乱舞,面色赤红,双眉间锁着无尽的哀伤怨恨,“我他妈的不是傻瓜!你根本没爱过我,你就是个水性杨花的破鞋!燕子,你动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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