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
老兵随手检查了一下运书的车队，没问题，前面的车里都是厚厚的小人书，但是检查到后半队，却发现后面的大车里全是白白的面粉。
看到面粉，老兵就不禁摸了摸肚子，吞了一口唾沫：“王先生，你这是又要转行做粮行了吗？这年头，做粮行倒是能赚点钱，比开书局赚钱多了。”
王先生笑：“不不不，在下身为读书人，当然是开书局更适合，这些粮食不是用来开粮行的，是用来做促销活动的。”
老兵：“促销活动是什么意思？”
王先生抚着胡子笑：“是一个新词，意思是‘为了促进销量而进行的活动’。”
老兵摇头，还是不懂。
王先生微笑：“就是这样的，如果你在我这里买一本书，就送你二两面粉，这样一搞，书不就很好卖了吗？这就叫促销活动。”
老兵一听这话，嘴巴大大张开，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这……这样搞？”
王先生：“不行吗？”
老兵：“我买五十本，不不不，五百本书。”
王先生：“每人限购一本。”
老兵愣了愣，突然连城门都不守了，拔腿就往家里跑：“王先生，你等等，我去把家里所有人都叫来，一人买一本可以的吧？”
王先生心中暗笑，嘴上却道：“跑慢点，别摔了。”
老兵哪里肯慢，这买书送二两粮的好事，过了这村哪里还有这个店？不能慢，必须快！他明明已经垂垂老矣，这一瞬间却爆发出了轻功级别的速度，武当梯云纵和逍遥派的凌波微步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斗气化马都只能和他五五开。
老兵的身影只晃了两晃，消失在了远处的街角。
王先生心中暗笑：天尊这个促销办法，真是太不讲道理了，直击人性啊。
城门这下都没人守了，啧！
车队穿过县城的大街，从一大群衣衫褴褛的难民中间穿过，难民们闻到了车上的面粉香味，纷纷从街角撑起身子来，向着车队张望。
护送着车队的高家村民团，个个身体健壮，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儿，难民们也就不敢哄抢，只好拿无神的眼睛看着粮车从面前经过。
李道玄看着这一幕，心中也不禁有点伤感。
低下头，对着混在车队里的高一叶道：“一叶，传个令，让民团的人故意打翻两车粮食。”
戴着斗笠，穿着蓑衣，混在队伍里的高一叶立即撑起了身子，她还是第一次来县城，正在稀奇地左顾右盼呢，小时候对县城充满了憧憬，但这一次来到县城，却觉得这里看起来灰败破落，死气沉沉，远远比不上高家村。
她凑到王先生耳边，低声传了天尊的法旨。
王先生会意，正打算倒回去传法旨，却见车队最后面，负责最后一辆的趴地兔，突然很夸张地“哎呦”叫了一声，手上的车子用力一送，碰地一声撞在了前面郑狗子推的粮车上。
两辆粮车同时倾覆，上面的面粉袋子滚落下来。
郑狗子还想转身护着粮袋，跨地兔却哎哟一声叫，扑倒在了郑狗子身上，两个人一起摔倒，滚在了一边。
那面粉袋子的系口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袋子一翻，里面的面粉就洒在了街上。
旁边的难民一看，哪里还忍得住，轰的一声冲过来，在地上捧起一捧面粉，撒腿就跑。
趴地兔吹了一声口哨，故意不挡他们，反而还拉住了郑狗子，眼睁睁看着难民们将他面前的两车粮食哄抢了个干净。
王先生和高一叶微微一愣，同时低声道：“这家伙，还没有收到天尊的命令，就自作主张的故意撞翻粮车了。”
买书送粮
李道玄啼笑皆非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两辆车的粮食被抢光了，趴地兔也被民团里别的士兵给架起来了。
他大约也知道自己做错了，脑袋是耷拉着的，旁边两个民团的士兵眼神古怪地看着他。
郑狗子轻轻锤了他一拳：“你小子，这下把我也害了。”
语气并不凶，锤得也不用力，他也猜得到趴地兔在想什么。
王先生和高一叶走到了他的面前，也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趴地兔抬起头：“王先生，圣女大人，本兔犯了错，违反了命令，罚本兔吧，什么样的惩罚本兔都能接受。”
王先生表情古怪，也不知道说啥好。
高一叶听了听天尊指示，古怪地笑道：“好的，那就斩了吧。”
趴地兔脸色大变：“啊？这么严重的吗？”
高一叶斜眼：“你不是说了，什么惩罚都能接受吗？故意损毁军粮，这可不是小罪啊。”
趴地兔汗如雨下：“这……这……刚才……看到老百姓太难了……本兔实在忍不住……”
高一叶轻叹了口气：“可是，送他们两车粮，又有什么用呢？两车粮救得了几个人？”
趴地兔：“……”
“救人，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高一叶道：“现在和你说的这些话，并不是我说的，是天尊的原话哦，现在最快的救这些老百姓的办法，就是先将天尊的威名散布出去，天尊才方便亲自出手，赐与他们粮食，也只有这样才能救得了这城里所有的老百姓，绝不是你耍个小心眼，翻个一两车粮食就行的。”
趴地兔低下了头：“本兔知道……但是……忍不住……”
王先生摇了摇头：“在你推翻车子的时候，天尊其实已经下了命令，要我们打翻两车粮，但是还没等到命令到来，就先擅自作主了。”
趴地兔：“哎？哎哎哎？”
王先生：“天尊慈悲为怀，岂有不救老百姓之理，你不等天尊命令就妄自行为，是认为天尊不慈悲，不为这些难民所动吗？”
趴地兔的汗水淋漓而下，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我错了。”
这次连“本兔”的口头禅都没有用，而是用了“我”字，可见他是真的没有在耍宝。
李道玄微笑了起来，这人虽然一向胆大妄为，恶搞胡来，被程旭列为高家村三傻之一，但一番观察下来，却发现这个人有不少闪光之处。
上次教他军队格斗术时，他不愿独享，冒着学不到的风险，也要去叫来同伴们一起学习。这一次又冒着受重罚的风险，故意倾覆粮车，只为帮一把难民。
他是一个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去帮助别人的人。
这种品质，难能可贵。
李道玄开口道：“让他起来吧，扣罚他半年的军饷，另外，回去之后罚他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抄写一百遍。”
高一叶：“起来吧……”
趴地兔耷拉着脑袋站起身来。
高一叶斜眼：“天尊都原谅你了，你还一脸苦相？”
趴地兔：“扣罚军饷很乐意，但是抄一百遍那个……太难了啊，本兔宁可绕着高家村跑一百圈。”
对于他这种半文盲来说，写字可比跑步累多了。
王先生笑骂道：“不难还算什么惩罚？乖乖遵守法旨，不然当心天尊真把你头给砍了。”
趴地兔吓了一大跳，不敢说话了。
小小的波折之后，车队继续向前进，没用多长时间就来到了澄城书局，粮食运进后院堆好。小人书则搬进前厅，摆放在书架上。
刚刚整理好，才开始卖书，守城门的老兵，就带着他的老妻、儿子、儿媳、孙子、还有七大姑、八大姨、九大婶、隔壁老王等等，浩浩荡荡一大群人，跑来买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