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眼看气氛一触即发, 展戎却没掏刀子,看了两眼霍双,思考了下主子在这种情况下会说什么, 立刻有样学样,眉毛一横:“逆贼还未剿除, 你等就先要窝里反,对协助小殿下剿匪的人动手了?包藏的是何居心!”
好大一顶帽子!
霍双完全没料到, 传闻中如利刃般无坚不摧的萧家黑甲军, 居然能说出这么泼皮无赖似的话, 顿时噎了一噎:“你……让开!我要确认小殿下的安危!”
“方才说过了, 闲杂人等勿扰。”展戎脸上没有表情, 心中暗道学王爷果然有用,再接再厉,“定王殿下是得了陛下允准,来保护协同小殿下南下处理逆贼的,自然会保护小殿下,还是说,你等竟敢怀疑定王殿下,怀疑皇帝陛下?真真是其心可诛!”
霍双按着腰间的刀,脸色难看:“……”
后面的侍卫们一时也面面相觑。
谁不怀疑定王的居心不良啊?但也没人会当众大声嚷嚷,更别说这是陛下决定的事,当着定王的下属说,就相当于是对着定王、对着陛下在质疑,谁有那个胆子啊。
霍双沉着脸,最终只能抬了抬手:“……收刀。”
反正也就一会儿的时间,料定王也不敢做什么,等下登了船,定王总不至于还会把小殿下抓去独处了。
自己骑马,和别人带着骑马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至少没那么累了。
钟宴笙一大早被抓起来忙着忙那的,饭都没吃一口,在萧弄怀里蔫了会儿,感觉恢复了点力气,才感觉到这个面对面的姿势,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过于暧昧别扭了。
马儿速度太快,这个坐姿,如果想拉开距离坐得直一点,比正常骑马还累还费劲,若是像现在这样放松身体,就会陷进萧弄的怀里,不得不搂着他的腰。
哥哥的腰好劲瘦结实……所以穿衣服很好看。
钟宴笙心里悄咪咪想着,戳了戳萧弄的胸口,恳切地建议:“哥哥,可不可以让我换个姿势?”
力道不大,跟只毛茸茸的小鸟轻轻啄了两下人似的,不疼,却痒得很,还是顺着皮肤钻进骨子里的痒。
嗓音也因为颠簸,调调显得很软。
萧弄冷冷道:“不准撒娇。”
钟宴笙:“?”
钟宴笙有点疑惑,但还是努力抻直了腰发表意见:“这样坐着累,我想正着骑马。”
萧弄面无表情:“你意见还挺多。”
骑个马也累。
“可是,”钟宴笙声音弱下来,嘀嘀咕咕,“腰真的很酸。”
萧弄幽深的眼眸盯了会儿钟宴笙,最终给出了评判。
这小孩儿说话就一股撒娇调调,极有迷惑性,嘴甜会骗人。
任谁都会误会。
见萧弄抬起眼看路,不搭理自己,显然不准备采纳意见,钟宴笙抻着腰酸又脖子疼的,只好又趴回了萧弄怀里,不想动了。
本身他就很喜欢待在一个地方,不大喜欢动弹的。
萧弄的怀里虽然不算软,但也还蛮宽阔的。
还有令人安心熟悉的苦涩冷香。
钟宴笙毛茸茸的脑袋抵在他颈窝里,呼吸逐渐放缓。
萧弄眉梢一挑,低头看了眼在他怀里眯过去的少年:“钟宴笙?”
真是胆大包天。
他都还没想好怎么跟这小崽子算账,他倒敢把他当枕头睡过去了。
晨风呼呼拂过耳畔,坐下的马儿速度似乎放缓了些,没有那么颠簸了。
坐着没那么难受了,钟宴笙就睡得更沉了些,直到抵达渡口,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因为陛下这两日身子又不好了——京中猜测大概是德王气的,所以今日送钟宴笙出行的阵仗不大,在城门口相送便罢了,没有沿途送到渡口。
也还好没送到渡口,否则钟宴笙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骑着马熬到渡口。
老皇帝就是个坏老东西,不准他坐马车。
几艘楼船静候着,渡口的风很大,钟宴笙有点冷,感觉待在萧弄怀里暖暖的,一时不是很想下马。
萧弄带着他抛下后头那群人,先一步抵达了,其他人都还在后头没跟上来呢,趁现在在萧弄身边蹭一会儿没事的吧?
钟宴笙不是很清醒地想着。
他穿着轻甲,比平日里多出几分英气,柔软的额发落下来挡着眉眼,眸子低垂着,显得十分聪明。
……聪明人怎么可能找错了地方,还深信不疑,见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叫哥哥的。
想起钟宴笙还戴着帷帽装傻充愣,在王府书房里见到那三幅画上的印章时,自己那番言论,萧弄陡然冷下脸:“下去。”
钟宴笙“哦”了声,发现自己这个姿势很不好下马,害怕自己摔下去,思考了下,抓住萧弄的小臂,脑袋抵着他的颈窝,全然不顾突然一僵的萧弄,慢慢吞吞往下蹭。
萧弄的大黑马十分高大,比他的小白马高多了。
柔软的毛发蹭过颈窝时,馥郁湿润的香气也拼命挤进了胸膛里,盈满了让人头晕目眩的兰香。
偏偏怀里的少年还完全没察觉似的,蹭来蹭去地火上浇油。
萧弄有些火大,抬手勒住那把细窄的腰,拎着他翻身一跃,稳稳落了地。
钟宴笙终于踩着地了,仰起脑袋乖乖道:“谢谢哥哥。”
萧弄怀疑他是故意的。
他抱着手,吐出两个字:“娇气。”
钟宴笙感到无辜且委屈。
他是不是又无意中得罪哥哥了?
才说了两句话,后面的大部队也赶过来了。
霍双作为最该近身照顾钟宴笙的副官,偏被萧弄截了人,这会儿见到钟宴笙平平安安站在那儿,松了口气,下马冲了过来:“小殿下!”
展戎嗤了声,领着黑甲军回到萧弄身后。
大部队一出现,萧弄的脸色愈发冷淡,抱着手不再说话。
哥哥的心情好像不大好,不是很乐意搭茬。
之前回他的小纸条也只回了个句点。
钟宴笙先前还揣测,萧弄会不会是因为老皇帝在烦心,现在不得不承认,让萧弄烦心的,好像是他。
就骑会儿马的功夫,他就已经萧弄教训“撒娇”“意见多”“娇气”了。
钟宴笙有点点郁闷,礼貌地应了霍双的问候,收拾好失落的心情,脸色严肃了点:“让众将士登船。”
“是。”霍双不着痕迹望了眼萧弄的方向,压低声音,“殿下,要不要把定王与其部下分散到不同的楼船上?”
萧弄的黑甲军是出了名的悍利勇武,在关外打得那群蛮子闻风丧胆,哪怕萧弄这趟只带了五百人,想必对上三大营的几千兵马,也是能轻松取胜的。
加上萧弄这号危险人物也亲自过来了,威胁更深。
钟宴笙看出霍双的忌惮,浓睫抖了抖,不大想把萧弄和他的部下分到其他船上,可是要直接拒绝,又显得很明显。
霍双是老皇帝派过来的人,钟宴笙没那么傻,清楚他是老皇帝的眼睛。
“若是将他们分散开来,”钟宴笙定了定神,语气认真,“我们反而会不清楚定王会有什么动作,他手下的人每一个都能以一敌十,埋伏冲杀无一不通,散开来太不安定了,若是暗中动了什么手脚,我们也察觉不到。”
霍双迟疑了一下。
小殿下说得也有道理,定王哪有那么好心,会答应随同十一殿下南下剿匪?必然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