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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二十年的太子妃回来了 第8节

 

不信自己,也不信薛准会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站在他身边。

这是从前两个人埋下的祸端,也是父子离心的根本。

他知道但凡自己问了,说不定得不到自己心中想要的答案,所以下意识地逃避。

他不敢。

姜肆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想替他做选择。

半晌,薛檀说了一声好。

未央宫。

父子两个面对面坐着。

薛准换下了平日里穿的皇袍,穿上了另一件鸦青色的对襟长袍,长袍有些旧了,袖口和领口都有微微磨损的痕迹,针脚缝得也并不细密,甚至连布料都洗到微微泛着灰白。

可除了那些穿多了留下的痕迹,其余的部分都很干净整洁,一看就是有好好打理过。

薛檀讶异地观察着他。

他很少在三月二十六这一日来未央宫见父皇,以前倒是来过,可是他来得晚,每次未央宫的宫人都告诉他父皇出去了,去哪里他们不愿意透露,时间久了,薛檀就知道每年的这一日,父皇都不在宫里。

只是昨天他听了姜肆的劝想和父皇谈一谈,今天怎么也坐不住,忘了时间,干脆早早来了这里,恰好碰上了要出门的父皇,还是这幅打扮。

他一边观察,一边问:“父皇很少穿成这样,是要出宫?”以往父皇也是会微服私访的,他还觉得自己只是恰好撞上了。

薛准的表情有些难言,嗯了一声:“梁安说你找我有事。”

薛檀说对,然后就哑巴了。

昨晚上辗转反侧,酝酿了半天要说的话,今儿一觉睡起来忘了个七七八八,偏偏他又太急切,没来得及重新组织语言,这会儿就卡住了。

薛准疑惑看他。

半晌,薛檀才找准了方向:“父皇,我……我还不想成亲。”

薛准哦一声:“为什么?”

薛檀说自己想找个喜欢的人:“您之前说过,成亲是要和喜欢的人一起,不是对的人,怎么都不会高兴,儿子也想和您一样。”

薛准一怔。

他原话不是这样说的,但意思也差不多,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在她死以后。

朝中的老古板们对他一直没立皇后的事情颇有微词,开始的时候他们拿一个国家不能国母说事。

薛准第一年登基的时候,要忙前朝的事情,也要顾着后宫那些太妃,大臣们就跳出来,说皇上登基事物繁忙,后宫没有女人管着总是没有规矩的,再说他一个不是亲生的儿子,万一后宫的太妃们打起来了,他一个小辈儿该怎么劝?劝谁拉谁处理谁都不合规矩和孝道。

薛准那会儿听了他们的话只想冷笑,这些人嘴上都是规矩,不然就是伦理纲常,面上说得好听,好似一副为了他好的样子,其实心里头打的那点小算盘,谁看不懂?

他是没了皇后,国母的位置空出来了,那些人就想摘桃子了,不必陪着他辛苦经营,扭头就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仅拿捏他,还能拿捏当时年幼的薛檀。

所谓佛口蛇心,大抵如此,他们削尖了脑袋想把自己的女儿、侄女送进宫里,搏一场荣华富贵。

他偏不肯。

本来那时候他心中就不高兴,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杀了那些人。

不是要“卖与帝王家”么?那命也是卖给他的,通通杀了就好了。

可他到底没动作,杀一个容易,杀一家子难,更何况也师出无名。

所以他后来对外说的是绝不会再立皇后,也让那些人死了那条心。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些人都被他收拾得老老实实的,只是他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自己的儿子忽然提起了当初说过的话。

他那会儿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姜肆只会是他唯一的皇后。

薛准看着薛檀。

薛檀也看向他。

这孩子以为自己父皇是在思索该不该同意,可他不知道,今天是三月二十六,是姜肆的生辰。

姜肆死在了三月十五,在自己的生辰之前。

那天宫里有宴,薛准不得不去,临走前,他答应了要给姜肆好好挑生辰礼物。

其实他早就准备好了,只是悄悄藏起来了,等着生辰那天拿给她看,他期待看到姜肆双眼发亮的样子,期待着她扑进自己怀里。

可是她死了。

可是,她死了。

薛檀看着薛准,他一直没说话,薛檀有点不知所措。

可薛檀也不敢说话,他觉得现在好像父皇有点不对劲。

他脸上没表情,可薛檀就是觉得他伤心。

他又仔细看了看,突然发现,父皇身上的衣服他也见过,在父皇寝宫的一幅画里,只是一张背影的画,衣裳却是一样的。

太子宫里,姜肆在换衣裳。

从她进来以后,不知道是不是薛檀的吩咐,李三儿并没有给她安排活干,所以她每日都很自由,不过再自由,她要想出宫还是要提前报备一下的。

李三儿倒也不拦着她:“姑娘要去哪儿?”

姜肆说:“今天是我娘的生辰,我不在家中,总要远远地替我娘庆祝一二,她不曾来过京都,我想替她去看看。”

但凡换个知道些内情的人在这都不会信她的鬼话,可李三儿并不清楚她和原身的娘早就闹翻了,只当她还是一片孝心:“既然这样,那你去吧,不过一定要准时回来,宫门最晚戌时就关了,太子宫是亥时。”

他想起薛檀对自己的叮嘱,问她:“要不要找个人和你同去?身上的银钱够不够?”

姜肆说够。

她只打算一个人出去,也不是要去买什么东西,只是下意识地想出去转一转,用不上什么钱。

这样李三儿也就没什么话说了。

姜肆一路出了宫。

她对宫里熟悉,对京都也更加熟悉,哪家的酒楼好、谁家的铺子最爱缺斤少两都一清二楚,顶多因为现在是二十年后,有些变迁,她有些对应不上了。

以前她爱和好友吃一家铺子的羊血粉,烫得微微凝固的羊血,鲜嫩得很,撒上一撮葱蒜沫,泼上热油,再浇上两大碗油泼辣子,能把人香个跟头。

她找了一圈儿才看见那家羊血粉。

店家早就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小摊贩了,如今好像已经升级成了一个小食肆,卖得仍旧是粉,只是多了些别的花样,至少比二十年前还多一些。

姜肆进了门,先点了一碗粉。

二十年前一碗粉五文钱,如今涨到十五分了,从前用的普通陶瓷小碗,现在换成了青瓷的,不是什么贵价东西,只是看着更高级了些。

味道还是二十年前的味道。

端碗上来的是对年轻小夫妇,姜肆打听了一下,原来是之前那对老夫妻的儿子媳妇,因着老夫妻年纪大了,就把铺子传给了孩子们。

姜肆吃完了那碗粉,结完帐出来就直奔东大街。

整个京都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有一条大街,北面是皇宫的方向,南边出京都,西街住的多是平民和商贩,东街住的则是权贵官员更多一些。

姜家就在这一条街上,从前的六皇子府也是。

姜肆怀着忐忑的心情,先去了姜家附近。

来之前她有些害怕姜家已经不在原地了,那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找,或许还要想办法打听一下搬去了什么地方,可来了以后,她就松了一口气。

姜家还在。

门庭比之前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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