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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老同学

 

一切消停下来时已过零点,我疲惫地窝在邓放怀里,倚着他的胸膛连根指头也不愿再动,只是还撑着那么一丝的精神听他讲话。

我想,夫妻夜话才是情事过后最美妙的一点落笔,平稳的声调和温柔绵长的语气,简直不能再抚人心。

当然,也不排除因为他是邓放的可能,曾经云雨歇后也有过闲聊的时刻,可惜我从前对人没有这样好的闲情和耐心,也不愿和人多谈什么,总在对方的说话声中自顾自就睡去了。

邓放讲着基地的事,讲着他最近在做什么,还讲到他的队友雷宇也要结婚了,与我说到时要留好时间去参加婚礼仪式等等。

我听着他说的话,又想起白天韩骁说的,于是问道:“你从原战区转过来时间不算长,跟队里的人相处有什么不开心么?”

话锋转的有些突然,邓放顿了顿,下意识想说没什么不开心,可话到了嘴边,他又想起与我的保证,“之前有,现在都熟了,也就没有了。”

“真的?”

“嗯,我在之前的金头盔比赛上输给了雷宇,但他当时私自改装了电子系统,我就没给他敬礼,你知道的,这种比赛都得给赢了的人敬礼,这样得来的奖才算真的有份量,直到上次的项目飞完,他硬拉着飞机从山里冲出来,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也就谈不上什么恩怨了,我这才给他补上了那个敬礼。”

“那真是该好好感谢一下他。”我脑子里快速思考着能当做礼物送出去的东西,“他喝不喝酒啊,我酒柜里那些都能送给他。”

那些酒,可是都不便宜呢。

邓放扯了下嘴角,“他是队里出了名的一杯倒。”

“啊?”我一愣,“那真是可惜了…”

“你们基地还有别的事让你不开心的么?”我又继续问着。

邓放有点听出了我话里的指向,“韩骁又跟你说什么了?”

我老实交代,“他说…你听过的闲言碎语和见识过的歪门邪道很多,让我跟你取取经。”

“跟我取经,这是拿我当什么了,唐僧还是如来佛?”他往上拉了拉被子,将我露出的肩膀重新盖住,“明明他自己才是处理这种事的一把好手。”

“啊?”我听的云里雾里,“你们俩怎么回事,绕来绕去的,耍我呢?”

邓放又笑了,隔着被子揽住我。

是个人都会经历这种事,只是多少的区别罢了,韩骁说他听过、见识过的多,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只不过邓放不善于跟人打交道,遇到这种嚼舌根的事也不会回嘴,而韩骁就不同了,他心思细,坏起来专挑疼的地方使劲戳,别人若有五分恶意,他便能有十分。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了,他就说让我自己问你,还说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没有利益冲突就不必较真儿。”

“这倒是真的。”见我神情有些低落,邓放摸了摸我的脸,我顺势捉住了他的手,将脸埋进他掌心里,没由来的就想躲避些什么。

能躲一会也好,只躲一会就好。

我这样鸵鸟的姿态和十几岁时被数学题难住的模样如出一辙,邓放看出我的心结,眼神里不免多了几分心疼。

题目再难也终有一解,可人生不是一定会有个答案。

“小朵,有些时候人的偏见比感情还长久,你不能时时刻刻都与那些无解的人与事纠缠,得把时间和精力留给更重要的。”

“我明白,可是我好像做不到。”我闷闷的声音从他掌心里传出来,“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总是让我怀疑自己,凭什么呢,凭什么人的偏见比爱还要长久,凭什么一个人的偏见就能给别人带来那么大的伤害。”

这时我还不理解那句话:你对我的百般注解并不构成万分之一的我,却是一览无余的你自己。我只觉得,过往遭受过的刁难仍历历在目,从上机的第一天起我便小心又谨慎,可偏偏事与愿违,越想避免什么就越是迎来什么,那些凭空的曲解污蔑、质疑定性总是让我忍不住冲动去争论一个真相。学会隐忍仿佛是这个社会对成年人的基础考核,而我实在差的太多,远达不到合格线。

“可能是因为感情需要人去付出和维护,但偏见不需要什么成本吧。”邓放悄悄叹了口气,他二十六七岁时何尝不是满身是嘴都说不清的时候,然而没有谁能替谁把路该走的路走完,心疼无用,只有让我自己经受过才能慢慢学会跟这些为难见招拆招。

“那怎么办,那我该怎么办…”

“怀爱与诚、静等来日。”他温柔道。

我抬起了头,似懂非懂地看着他,“怎么才能怀爱与诚静等来日呢,我好像一天都等不了、憋不住。”

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的做法太高尚,我做不来,我只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善恶对错、是非黑白都要清楚才好。

邓放想了想,说出句格外文绉绉的话来,“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

本就不甚明了的我这下更糊涂了,“你这是安慰我还是难为我…”

“当然是安慰。”他语气正经,眼里却含着笑意,我晕头转向的样子看起来着实有点可爱,他忍不住便逗了逗我。

“不过也有个更简单的办法,只要你够坏就可以了。”

“那要多坏才算够坏?”我蹙眉问他,不懂他这是又卖什么关子。

“也不用很坏,像韩骁那么坏就行了。”邓放慢慢收了笑,但柔情不减,“韩骁自小就会保护自己,还慢慢发展出来一套强盗逻辑,只要是没太有利益冲突的,别人说他什么他就还回去什么,刚进蛟龙队的时候,他的体能是最差的,有人说他是走了偏门,他不急也不恼,反过来说那人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说那人巴不得自己能走偏门进来,给人气的要对他挥拳头,差点挨上一个处分。”

“他还真是走到哪都气人第一流。”我听着都好似看到了那个场景,心情倒是忽然好了不少,“小时候我妈说,他那样无理也要争三分的性子才不会吃亏,不然像你似的就会老吃闷亏。”

“妈什么时候说的?”邓放低头看着我。

“早了。”我闭上眼,“我妈还说,咱俩加起来都未必有他一个人心眼多,要不是他心思够正,我跟你都得被他耍的团团转。”

“应该不会。”邓放见我困意上来,伸手按灭了一旁的灯,抱着我躺进被窝里,“顶多是你被他耍的团团转,我好歹还是有点地位的。”

“邓放!”我怒气冲冲地又睁开眼

“到。”他笑着亲亲我,“你也有,你在我这一直有地位…”

很快,秋意尽,冬意浓。

久别西安后的第一个冬天,总觉得日子不禁过,明明与邓放结婚还没多久,转眼就快要到年关了。

这个时期每家单位都忙的不可开交,试飞局也不例外,一连几天邓放都宿在了基地,几公里的路也顾不上回来了。

我索性直接回了母亲那小住,因为年后打算开一家bar,白天少不得出门到处溜溜看看,一认真起来便又忽略了规律饮食,几次都隐隐感觉胃不舒服,我没放在心上,从前也常有这样的时候,只当过几天就会好。

这天邓放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空儿能见个面,我没再乱跑,收拾了东西准备回阎良。

出门前,母亲叫着我至少吃几口再出去,但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我自是没时间再坐下来好好吃,于是捏起了两个包子,一边吃着一边出门。

“妈,我先走——”话没说完,胃里突如其来的恶心了下,我猝不及防地呕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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