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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人之前不过脑子的吗!”

同事慌了,支吾半天,坦言,“主、主要是没人敢担这个责。”

“主任,您看您什么时候回来我们集中讨论一下,想办法弥补。”

许直行攥着电话的手渐渐发白,青筋血管在皮下隐隐蛰伏,默立良久,他没什么精力再问责,“等我明天回去再说。”

“等、等下。”同事战战兢兢,结巴道,“经理他、他问你今晚能不能再赶回来一趟。”

许直行直接挂断了通话。

是不是所有社会底层人都这样?

夜以继日,循环往复,不止不休。他总是想不明白,人终其一生究竟为了得到什么。

是婚姻,是家庭,是孩子,是事业。

许直行觉得荒唐至极。

一个山脊连着另一个山脊,云端之上更是云端,阶级使然,能力使然,天命使然,他这个人似乎总摇到下下签,结婚后感情不调,成了家破镜难圆,有小孩却力不从心,建树未遂而永无止境。

如此烂人,谈何情理。

许直行扯着嘴角摇摇头。手机还在不要命地震动,弹出工作群的消息,有法院的二审短信,几十条未接电话和每月固定的扣费账单。

屏幕的亮度很刺眼,许直行靠墙粗喘,所有的所有,全部的全部,无一不在宣告着他是一个失败的丈夫,失败的父亲,失败的领导。

黑暗中,那块幽绿的指示灯忽明忽灭,楼道里空空如也,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又过很久,许直行或许已经失去知觉。精神是麻木的,被窗口灌进来的风一顿吹,痛不痛也就无所谓了。

他重新回到等候观察区,许愿正靠在彭南生怀里耷拉着眼皮。

许直行走近,蹲下身捡刚刚没拿稳散落一地的药。

彭南生问,“处理好了?”

“嗯。”收拾完,他没抬头,依旧保持这个姿势,半躬着背。

彭南生说,“我刚刚收到了二审的时——”

“许愿暂时先跟你吧。”许直行道。

“什么?”彭南生以为听差了,迟钝一瞬,察觉到对方情绪的异常。

不只是彭南生,许愿也懵怔抬头,失神地看着他。

可能有点累,许直行动了动唇,声音不大,被护士的推车轱辘碾碎。

“嗯”半晌,他又重复,“让她先跟你过一阵吧。”

彭南生不知道是什么让许直行突然改变了决定,但事实上,他并没有终于能松一口气的喜悦,反而有些疑惑甚至不安。他再次确认,“你想明白了?”

“没有。”许直行站起来,视线未曾落在任何人身上。

好像多看谁一眼就会立刻反悔似的,他转过身,先一步走到前面,说,“挺晚了,我先送你回去。”

皮鞋踢踏声响起,脚步沉沉烙刻在地面上,快走到电梯拐角,身后却没有任何动静。

许直行迟疑斯须,正准备回头,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带着哭腔且极度悲伤的呼喊。

“爸爸——”

许愿一瘸一拐地冲上来,矮小身影由远及近,手臂有伤也不管不顾了,她死命抱住许直行的裤腿,泪花在黢黑的眼睛里打转,蓄不住,最终成串滚落:“我不疼了!我一点都不疼了!!”

她把双颊涨得通红,细小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孤立无援,她哭着,紧抱着,哀求着,“爸爸,你带我回家吧我真的一点都不疼了。”

作者有话说:

小许愿慢点长大吧,成年人的世界太幸苦啦。

我叫彭南生,下次别再忘啦

由于许直行忽然改变了对抚养权的态度,二审官司暂时被双方搁置。

彭南生上周末来接走了许愿,小姑娘很懂事地没让任何人下不来台,就是临上车前又憋屈地抹了几把眼泪。

许直行觉得这可能是许愿出生以来,哭得最频繁的一段时间。

小姑娘生性活泼乐观,哪经历过什么挫折风浪,一路走来都被惯着,没有忧虑,也无烦扰,当前横空飞来“要爸爸”还是“跟妈妈”的单项选择题,简直难受坏了。

那晚从医院回来,父女俩有促膝长谈过。许直行迁思回虑,最终还是做出了让步。

先让女儿过去住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适应。

许愿是个oga,一天天在长大,却又从小缺乏母爱关怀。孩子成长过程中,ao影响同等重要,彭南生本就出身名门,或许会比自己更擅长教育。

更何况许直行现在的处境进退维谷,职场上的事处理不完,每日浑浑噩噩,晕头转向,实在愧对父亲的职责。

可能许愿跟着他真的过得很差劲。

……

许直行换鞋摁亮了灯。

今天项目开标,忙完所有工作回到家已经十一点。

将手里的夜宵随手放茶几上,他整个人沉沉陷入沙发里。

高度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得以放松,他疲倦至极,想即刻睡去,但胃部的抽痛越来越清晰。

许直行抬掌用力摁了摁疼痛处,试图将这股不适压下去。

可惜并没有任何效果,他坐起来,三俩下拆开包装袋,鲜饺的香味扑鼻,还蹿着热气。

掰开木筷,他动作缓慢地夹了一个,送至嘴边却始终提不起丝毫食欲。

“啪嗒”一声,许直行又撂下筷子,完全放弃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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