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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热怎么还没全退啊?”

“你都不知道,昨晚你烫的都快烧起来了,我都怕你又涅槃。”

仓灵浑身疲倦,没心思听孔雀絮絮叨叨一堆话。

他闭了闭眼,任由那些记忆溃散。

像留不住的指间沙,风一吹就一点儿也不剩了。

许久之后。

他只慵倦地掀开眼皮:“好累,我好像……做了个梦,梦见……”

孔雀心底一凛,可别又是记忆幻梦。

“……梦见什么?”

仓灵:“不记得了。”

孔雀松了口气:“不记得好,不记得好啊。”

仓灵没反驳。

其实还是记得一点的。

耳垂很烫,有个人贴他耳边咬他耳朵。

那人让他去梧桐树上朝东边看,说会有一场盛大的焰火……

大约是高烧一夜,疲乏得很,没刚破壳时那般能折腾,整日啾啾个没完,也不知疲倦。

仓灵喝了点孔雀从九天境打劫的仙酿,又吃了一些从竹熊精那抢来的练食,便困地又睡着了。

这一次,无梦。

然而,孔雀却又喜又忧。

他将凤凰从小窝挪出,抱到自己的床上。

那只双手能捧起来的稚鸟,倏忽间燃起一团烈焰,包裹全身,火焰煅烧中,翅膀渐渐长大,尾翎拉长,满身覆霜,白如雪玉,翅尖付尾的翎羽折射出斑斓虹色。

焰火未停。

凤凰沉沉睡着。

凤凰火还在烧,瞧这架势,不只长大,竟是要一次性就煅出人形吗?

疯子

“为了给他放焰火取乐,烧了多少石身?你不知道你是以神魂入梦,烧的都是魂魄吗?再这么下去,都不用我出手,你这具壳子里的魂魄就要空了。”

一场梦醒,奚玄卿睁开双眼,空茫地望着腐朽到摇摇欲坠的房梁,视线还很模糊,眼底干涩。

他左眼中住着的邪祟同他说话。

讲不清是讥诮嘲讽,还是无奈叹息。

天光大亮,有暖阳照进小破屋,在奚玄卿脸上投下一道道斑驳,他嫌刺眼,以手枕额缓了许久。

梦境损伤的都是他的魂体,同肉身无关。

他就像个包裹着一团败絮的金玉,内里都快腐烂了,外表瞧起来也不过是面容苍白一些。

反正有无垢灵体,什么样的损伤不能修复?

没有痛感的人,对危险是麻木的。

拥有会自我修复的身躯,自然对生死不怎么在意。

邪祟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丝毫激不起他内心涟漪。

只道:“只要留着一口气就行。”

邪祟:“……”

确实,只要留着一口气就行。

奚玄卿都虚弱至此了,他都拿奚玄卿没办法。

还不能占据这具身躯,夺走无垢灵体,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奚玄卿没有求生欲,随时能来一出破釜沉舟鱼死网破。

一旦他企图夺舍,奚玄卿只要还存有一缕神魂,一丝意识,就会自爆灵体,拉着他同归于尽。

强占,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

邪祟笑他:“真是个疯子。”

奚玄卿也笑了笑:“彼此。”

确实,他们都是疯子。

在涿光山上,邪祟冲破封印要占据奚玄卿身躯时,他们便完成一次交谈,达成了合作目的。

邪祟不是天生的邪祟,甚至可以说他在此前的某一个鸿濛世界中,是被人尊崇膜拜的神明。

他叫安是愿。

安是,是数个七万年前,其中一个鸿濛世界的贵族姓氏。

那时候没有神,几乎没有人可以修行。

安是愿是唯一一个与众不同的存在。

为何沦落至此,又为何同怀渊面貌肖似,他不愿多说。

只道:“你当我很想占据你这具身躯吗?你当我很想活下去吗?你以为被困在涅槃劫中永无轮回是因为我贪生?”

“我只是……被囚禁了,走不出来。”

“死生不由己。”

连自戕都做不到,又不能拥有身躯,像个人一样活着。

只能以一缕意识飘荡在不断更迭的鸿濛世界中,看遍人世悲苦,红尘哀痛,却什么也做不了。

没有人能看见他,没有人能感觉到他。

他活得太孤独了。

奚玄卿问道:“所以,你不甘心那般活着,想强占我的身躯。”

“呵。”安是愿嗤嘲一笑,“你若经历数个鸿濛世界,活个几十万年,还会觉得活着有什么意思吗?”

奚玄卿不赞同:“活着很好。”

彼时,他还在涿光山,小凤凰还在他构筑的温暖巢穴中,他还想看着他的凤凰长大。

他那时心有惦念,眸中有光:“我还有凤凰,活着很好。”

“是啊,你还有值得惦念的东西,我又何尝不是?”

安是愿并没多说怀渊和他之间的关系,奚玄卿却心中有数。

在侵占不成奚玄卿身躯时,他尝试着问:“既然你心有惦念,又如何舍得自爆神魂,与我同归于尽?”

奚玄卿并无隐瞒,坦然道:“会有很多人爱他,他不需要我,即便他想起……”

他也已经为他留了一个“奚暮”。

“惦念本就是我的私心,若这份私心对他有利,便能留下,若我的私心对他不利,我宁愿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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