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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燕王的手里,她也不会好过!她还不如跟着先帝一起去了,说不定还能为他们的孩子换来安宁。

皇后从地上拾起身来,不顾散乱的发髻,她挺直了身子,一步一步走向殿外,她抬头看了看天,落下泪水。她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跪着的一众奴才,她在她们匍匐的身子旁走过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围起坤宁宫的墙壁,她的步子加快了些,一头撞在坚硬冷漠的墙壁上,她的鲜血晕开来,像一朵未画完的菊花。

在意识还有片刻清醒的时候,皇后嘴里还呢喃着赵邝的名字。

太监宫女们惊作一团,传太医的传太医,抬人的抬人。

可皇后耳边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她捏着帕子的手缓缓松开,她垂下了手,闭上眼睛,一滴泪滑落,那方帕子被风卷起,不知飞向了何处。但是她的魂魄,与赵邝在一块了。

皇后薨了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乾清宫,各个宫里头。

紫禁城的天阴沉沉的,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皇贵妃抬起眼皮,看着明提的背影问:“外头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大的哭声?吵得我心烦。”

皇贵妃的声音断断续续,她拿帕子掩住嘴,又咳嗽起来。

明提转过身,回她,“皇帝死了。皇后方才也去了。”

“天,变了。”

新帝(三)

国有大丧天下知。

朝中官员都换上素服,戴了乌纱,听完太监宣读了遗诏,跪在地上纷纷抹了眼泪。

弘熙七年,赵邝驾崩,庙号英宗。

他死后到底还是体面的。

赵祯继位,年号为宣统。

太后跪在慈宁宫大佛堂的拜垫上,落了几滴眼泪,明儿就是年三十了,她却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儿媳,这对一个在病重的老人又是何等的打击。

竹沥跪在太后身侧,安抚着太后的情绪,自己也忍不住哭了。

不管皇帝如何,都是太后的孩子,都是太后拉扯大的,骨肉亲情啊!

顺贵打开门扇,弯低腰来到太后身侧,禀报着:“太后,九公主来了。”

“太后。”

桑葚唤着,步子上前了些,但到底还是停下了。

“永乐。是你来了。”太后停止了捻动佛珠的动作,朝身后看去,硬撑着露出一抹笑,那抹笑却是那样的苦涩。

“太后请节哀。”桑葚低下头去,心中五味陈杂,赵邝死的时候,她并无难过。看到赵邝尸体的时候,她也不难过。可看着太后的样子,她却觉得难过。

太后苦苦笑了起来,鬓边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似乎又苍老了,她摇摇头,泪水砸在拜垫上,竹沥扶着她起来,她看住桑葚,问她,“你还是不肯叫我一声母亲吗?你就那么恨我吗?”

“不是。”

“不是的。”

桑葚的内心挣扎着,自小她就在孤儿院长大,唯一的母亲或许是孤儿院的院长,她又对太后如此陌生,那两个字,像扎在喉咙里头似的。难以说出口。

许久了,她还是唤了声:“母亲……”

太后听着这一声母亲,是她日思夜想的孩子啊!现在就站在她面前,唤着她一声母亲。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着,太后踉跄走到桑葚面前,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

桑葚将脸靠了过去,任由太后抚摸,太后又掉了眼泪,“好孩子,永乐,我的好孩子……”

“若当时我知道来慈宁宫的那个小太监是你,我怎么都不会让你离开!哪怕是我看看你,可是我却没有,我真的懊悔不已!”

桑葚知道太后说的是哪一次,她那个时候也只去过一次慈宁宫,就连竹沥对她这个奴才都没有给眼神,何况是太后呢?这里的尊卑,何等严格。

桑葚握住太后的手,安慰她,“都过去了,您不必再深究。”

太后看着桑葚的眼睛,又抹了抹泪,找回了永乐,她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她将桑葚的手握的更紧,恨不得将人揉进骨血,“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从慈宁宫离开时,太阳已经慢慢落山,宫里头一派素色,奴才宫女们都死气沉沉的,低着头快步走着。

真真是举国哀悼。

桑葚出宫去了趟浣衣局,踏进那个门,还是熟悉的鞭子嗖嗖声,罪女们搓洗着衣裳,还不敢太过用力,生怕将衣裳洗坏了。从前,她是心疼的,也无能为力。现在,心有多冷漠看着这些人就有多冷漠。她去见了浣衣局的掌印太监,苏祥瑞。

“苏公公。”

见着来人,苏祥瑞忙放下了茶杯,跌跌撞撞的朝人奔过来,“桑、”意识到说错了话,又忙改口,“瞧我,瞧奴才,督主,您怎么来这了?可是有什么吩咐?”

因为太过震惊,苏祥瑞都忘了跪。他手脚慌乱的又去泡茶,双手端给桑葚,心底里头却是高兴的。

“您请喝茶。”

苏祥瑞笑眯眯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了年龄的缘故,人有些发福,圆乎乎的。倒也富态不少。

桑葚在椅子上坐下,接过茶杯,她看着苏祥瑞,微微叹息,“苏公公,六福死了。”

“奴才晓得的呀,他该死的!”

“如今皇帝也死了。”

桑葚觉得自己很疲倦,很疲惫。什么时候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恍若隔世。

“唉,国不可一日无君,咱们的新帝,肯定是位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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