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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她去哪儿了吗?”宋毓敏不禁上前问道。

宋清辞摇了摇头,神色没有什么变动,问道:“父亲了解裁春司吗?”

许久没有听到过这三个字,宋毓敏顿时愣住:“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宋清辞道:“我方才问了祖父,他说出了四十年前在显洲遭遇刺杀的隐情,最大的怀疑对象来自于裁春司。这个地方我从未听闻。”

陈嫣见父子俩有事要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走在梅林间,宋毓敏负手一边走,一边道:“裁春府这个地方,我很小的时候曾跟着你祖父去过那里一次,后来那里就彻底消失了。”

“如何彻底消失?”

“裁春府是溆越公主特设的外府,里面招募了天下能人异士、文学奇才,专供溆越公主曲宴供奉。当年有许多的传闻,说这位公主想效仿当年的昭明长公主,女主朝堂,权倾天下。后来先帝成功登基,她离京嫁给了骊南王。”

说罢,宋毓敏轻轻拨动面前的一根枝条,积雪瞬间簌簌坠落。

落下的白雪,如吟风而起的柳絮,吹拂在了宋清辞的宽袖上。他挥手弹开,道:“这么说来,老骊南王妃,就是裁春府的真正主人。”

宋毓敏郑重的目光望过去,点头道:“五年前,骊南王起兵造反,骊南郡主在虹陵自缢,从那起惊天动地的案子里唯一幸存下来的人,老王妃,正是先帝一母同胞的长姐,也就是当今陛下的姑母,溆越公主。你祖父是先帝任太子时的东宫官,娶了你祖母茹清郡主,深受德宗信任。如果他说当年想置他于死地的是裁春司,那便是真的了。”

宋清辞此刻再也无法平静,不禁呼吸一滞,面色如雪。

宋毓敏素来温文儒雅,行事温吞,此刻的眼神里却显现出了与平时截然不同的锐利锋芒,“怎么,你祖父怀疑映章的祖父梁辉出自裁春司?”

宋清辞绷紧下唇:“尚无结论。”

宋毓敏抚摸着唇上的短须,沉吟道:“也是,四五十年前的事,要查出来岂是易事?裁春司早已不在,无数秘密也随之一同烟消云散。不管怎么,梁辉终究是救了你祖父。他对映章,不会狠心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宋清辞苦笑了下,道:“我又何尝想把她牵扯进这些纷繁复杂的前朝纠葛里来。”

宋毓敏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安慰道:“映章来于野,归于野或许是对她最妥当的安排。这也是你祖父将她放归离开相府的初衷。”

林间细雪轻摇,梅香隐隐。

宋毓敏望着宋清辞离开的背影,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扬声叫道:“说起来,你恩师裴公年轻时曾是裁春司的一名文官。当年我还在那里遇到过一个年纪相仿的小孩子,他后来也成了白鹿书院院首。”

宋清辞转身的刹那,旁边的白梅落了半身。

“父亲说的是苏先生?”

“苏大叔!”

洗秋山被皑皑白雪覆盖,孤山寂寥,鸟兽绝踪,偶尔能看到雪地里留下一串串的耶兔子脚印。一间藏在半山腰上的茅草屋是白山里的唯一深色。

随着路程拉近,老旧的柴门被咚咚敲响。

正在檐下围着火炉静心煮茶的苏秉淮听到了外头传来的重重敲门声。他单手支着脑袋,在打瞌睡,敲门声太大声,把他惊醒了。

手臂滑了出去,撞到了杯子,把面前的书籍浇了一本的茶香。

苏秉淮惋惜地直叹气。

茶炉里噗通噗通地在沸腾,沸水也开始冒出来。

水沸声,敲门声,催促声,构成了这座孤山远景里鲜活的热闹。

苏秉淮套上摆在雪地上的一双木屐,从器具里掏出一把玉米,洒进了路过的鸡圈里。随后,他打开柴扉,被一大堆东西塞了满怀。

“苏大叔,新年安康。”

梁映章空出了手,又去捡掉在地上的一串腊肉。

“你独自来的?”苏秉淮把东西放地上,朝她后面的山路张望,看看有没有其他人,除了掠过的风什么人影都没有。

梁映章抬起一张笑眯眯的小脸,凑过去说道:“我离开相府了,京城我也没熟人投奔。今年我们凑一起过年吧。”

“胡闹。赶紧回去。”

苏秉淮推门送客。

梁映章脑袋耷拉下来,在那儿挤眼泪,卖起惨来:“明天就是除夕了,后天就过年了。你让我现在回去,我会冻死在山上的。”

说完,也不管对方拒不拒绝,拎起年货就往里面闯,从鸡卷里跳了出来,咕咕咕地直叫。

“苏大叔,这只鸡好肥,明天我们煮了煲汤喝吧。或者你想怎么吃,我来做?”梁映章追着鸡满院跑。

几根鸡毛从眼前落下,苏秉淮哭笑不得,“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问了书院里的监事。”

总算把鸡抓住,梁映章揪住老母鸡的翅膀,重新关进了鸡圈里,回头朝苏秉淮笑了笑,拍拍手径直走进了伙房。

苏秉淮立在原地,嘴角抿了抿,转身,缓缓关上了柴门。

晶莹的泪水蓄在眼眶,他低下头去,泪水从脸颊滑过,内心深处多年来未曾溶解度的一潭冰封死水,渐渐裂开了细缝。

听到背后的伙房里传来的动静,他深吸了口气,恢复面色,向里面走去,“梁小友,除夕夜你打算做什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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