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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驻足凝视着泥像的面容,伸出左手,在供桌前叩了三下,轻声道:“归位。”

话音未落,混杂于空气中的、属于夔听的那几分妖力被他的灵识牵引着,慢慢融进了元烨的泥像之中。随后,他抬起手,扬起柴刀向前一劈——灵光迸现,石台上的泥像瞬间碎成好几截,从台子上头滚落下来。

一片泥灰的狼藉里头,滚出一团血色翻涌的雾气。这是夔听妖力的凝结,光用灵力是解不掉的。江泫将它封起来揣进袖中,打算回去问一问重月栖鸣湖水还有没有剩,若没有就再想些别的办法。

思虑重重之间,他已经从小庙门口走到了斜阳村的边缘。

因为心情不佳,面上无甚表情,在外人看来又冷又煞,叫人不敢接近。这是上清宗伏宵君的常态,却不是江泫的,硬要说的话,他不常这么对谁冷着脸,大多数时候态度都挺好——

今日是个意外。更意外的是,他自己都不清楚心中烦躁的由来,直觉是事情积压在一堆的缘故。

走了几步,脚步一顿。

面上传来一点陌生的湿意,江泫怔怔地抬手,用指尖一抹,看见一抹清亮的水渍。很快便是第二滴。绵绵如织的细雨从天幕上洒落下来,江泫抬头一看,竟不知什么时候阴了天。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很久没碰见过雨天了。

净玄渡心7

处理完斜阳村的事情之后, 江泫带着孟林冒雨回了上清宗。

雨下得不大,走了一路,也只将头发和衣物浸上淡淡的湿气。一回到净玄峰, 就看见愁云惨淡蹲在主殿门口的傅景灏,岑玉危正从殿内走出来, 看见一身雨气的江泫和孟林, 似乎被吓了一跳。

显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淋雨,但还是大步上前迎上来, 道:“师尊!”

江泫看见岑玉危,立刻想起了方才雅间里头的那个孩子。他的视线在殿内环视一圈, 并没有看见幼子的身影, 正想问一问他如何安置的, 余光瞥见了一旁蔫头巴脑的傅景灏。

傅景灏:“见过伏宵君。”

声音也恹恹的, 提不起什么精神。

江泫道:“为何还不回时隐峰?”

并不是江泫有意赶他走,而是因为时隐峰有晨午晚练,他告的假是中午的,若傅景灏还不回去, 今日的晚练一定会迟到。

傅景灏小心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道:“伏宵君,淮双不见了。”

江泫的身形一顿。

岑玉危道:“师尊走后不久,淮双突然一个人走了。也没说去哪了, 我和景灏用玉令找了很久, 但不管是在山上还是山下,都没找到人。”

用玉令找都找不到,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江泫的眉尖蹙紧, 又问道:“阿序呢?”

岑玉危道:“阿序不太舒服,在自己的房间休息。”

江泫道:“我待会去看。”

言罢匆匆转身, 踩着地上薄薄的积雪,向山顶的遏月府走。他的灵识碎片到底在宿淮双身体里,两人之间总有一道模模糊糊的联系,现在这联系汇成一道似即若离的细丝,遥遥指向山巅之上的清修之地。

是了,在遏月府上的话,用玉令当然是找不到的。

遏月府外有他亲自设下的结界,岂是什么灵力都能渗进去的?

然而江泫在遏月府中找了一圈,仍然没找到宿淮双的影子。他在廊下驻足,神色冰冷地抿紧了唇。

片刻之后,他挪动步子,向府中唯一一片冷湖走去。

这片灵泉,常年受雪,却不封冻。细雪落入水中便立刻融化,只消站在水边,立刻便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潮气。封泉的石岸已经被水波打磨得光滑圆润,棱角消却,余留一片驳杂的起伏。送生就靠在水石边,系着玉佩的红剑穗安静地垂着。

江泫无声无息地走到灵泉边上,垂眸俯视波澜不惊的泉水。他能很明显地感知到,宿淮双就在这灵泉下头。不知用了什么闭气的符箓,一直沉在水底,不曾冒头。

看着看着,他感觉一股无名火猛地从心头窜起。

上一次宿淮双跳下灵泉,冻得浑身发抖的情状他还记忆犹新,尤其记得伸手去一探,手下的温度比灵泉的泉水还要刺骨三分。宿淮双畏寒,他更是清楚的。

幼时不管是在三伏天还是寒冬腊月,大多时间都被关在阴阴湿湿的柴房里头。正是因为湿气浸透了五脏六腑、侵透了手脚,到了稍微冷一点的地方,他便极不好受。这是心中的病因,纵使身体用灵丹妙药洗透了,也无法根除。

现在出息了,一个人跑到遏月府往这冷湖里头跳!

江泫平生最痛心的一点,就是宿淮双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前世能为了不牵连只有几面之缘的自己,能干脆利落地刺自己一剑,若非他将人带回去,绝对横尸当场。不管受了多重的伤,未免他人烦忧必然全力遏制不显痛色,这一世年纪还小,也隐隐有了点这样的苗头。

仿佛在他心里,最无足轻重的就是他自己。

江泫的视线死死地盯着水底,冷声道:“宿淮双。”

不应。

甚至水面一丝波纹也无。

江泫不再等他回答了,脚踩上石台的边缘,向前跃入水中。入水的瞬间耳边传力巨大的水声,湖面水花飞溅,江泫屏息下沉,拨开被水流冲得凌乱浮起的衣袍,在昏暗的水底下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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