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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护着的那位少年毫发无伤,同样扑地滚了几转,一身狼狈,抬头呆呆地叫道:“温璟……”

温璟没力气对他笑一笑了。他握不住剑,栽倒下去,在脸快要接地的时候,一只手拽着他的衣领,硬生生将他拉了起来。紧接着一只手探到他嘴边,掰开他的下颚往他嘴里塞了几枚丹药,旁边伸来好几只手来扶他,耳边传来方子澄焦急的声音:“温璟,快咽下去!”

温璟依言咽下去了,一道清澈的灵力直冲灵台,让他昏沉的脑袋清醒不少。他这才发现,将他拽起来的是岑玉危,他不知何时来了这边,喂了温璟几颗丹药,立刻执剑挡在了几位师弟面前。

“子澄,带师弟们离开。”他的声音紧绷,带着些许懊恼与对自己松懈失职的愧疚。“是蛊雕。”

方子澄的心重重一沉。蛊雕喜好食人、胃口奇大,有铁羽金爪、刀枪不入的传闻,恶名昭著,数量虽稀少,却嗜杀成性,古时屠城血流成河,让寻常修士闻之色变。面前这只看不出品阶,但周身的灵压已经足够恐怖。

温璟被他架着,此时意识已经有些模糊。若不是岑玉危和他穿着的护身宝衣帮他挡了两记,恐怕他现在已经没命了!

岑玉危道:“走!”

方子澄咬咬牙,招呼几位尚且听话的拽着几位不愿离开的撤向安全的地方,预备启动保险措施、寻求门内的救援,留岑玉危一人举剑留在原地,为他们殿后。

剑锋接住蛊雕利爪的那一刻,岑玉危骤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举动的不妥之处。

不该将乾天盘交给温璟的!

乾天盘除了卜物、寻物,还有召风示邪、镇压妖物的作用。当妖物靠近时,它会示警,同样会汲取持有者的灵力做镇压用。他持有乾天盘时尚且兜得住底,温璟可就不一样了!

仔细一想,这几天维持乾天盘运转的灵力耗费比从前多了许多,可他因师尊的事情忧心忡忡,虽注意到异常,却以为是自己操纵不当、灵力不足导致。

伏宵君失踪近百年之事人尽皆知,上清宗六峰之一主位一直空缺,同其他五峰相比萧索异常。伏宵君还在时,净玄峰的胜景岑玉危仍历历在目。

世人分三六九等,修士自然也划分等阶。伏宵君在等阶之外,是位于九州之顶的几位修士之一,世传距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成就与地位可想而知。然而近百年前他渡劫失败,雷劫散去后不知所踪,上清宗倾尽全力寻找,也未能找到他的踪影。

世人皆言伏宵君被那雷劫劈成飞灰了,门内却一直不曾放弃。于宗主与几位峰主来说,他们有同门之谊,于净玄峰的弟子来说,伏宵君是他们至关重要的师长。

因此门内传来消息,说卜到伏宵君位置时,岑玉危才会神色大变;此后日日忧心焦急,害怕自己寻不到结果,心性大乱,这才忽视了至关重要的东西。

他的目光落到面前形貌狰狞的妖物之上,大略估算后,认为自己能撑到掩护几位师弟撤走。被温璟投掷进草丛的乾天盘察觉到有人靠近,微微泛起了金光。

蛊雕覆着浑浊白膜的眼睛盯着他片刻,骤然发出一声尖利刺耳、杀意凛然的嘶叫。

仙山渡来5

岑玉危踉跄半步,剑锋撑地,勉强站直了身体。

这个品阶的灵兽,根本不是他一人能对付得了的。不过周旋半炷香,他身上已然挂彩,胸口被蛊雕刀枪不入的指爪划出一道深深的豁口,这会儿胸前的衣襟已被染红大片,连天青色的外衫都沾上了血迹,在岑玉危模糊不清的视野中异常刺目。

除了胸口,身上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失血过多的寒冷顺着骨髓飞速蔓延,岑玉危咬牙抬头,正正对上了蛊雕满是戏谑与恶意的眼睛,当下脊背一凉。

蛊雕的身体实在太大了,需要他抬头才能看清全貌。这东西生着一对主羽、一对副羽共四只翅膀,个个坚如铁石,随意一扑便能折木摧林,黑羽更是片片锋锐胜过剑刃,岑玉危身上的许多伤口正是羽尖擦出来的。

它似乎明白岑玉危没什么威胁,一直以来像戏耍一只虫子一样戏弄他。然而仅仅是这样的戏弄,就险些让岑玉危保不住命。眼看一直跳来跳去的虫子快要没了生息,它抖了抖翅膀,专注地矮下脖子去观察他,却不想这动作正好同岑玉危撞上,视野里骤然挤满蛊雕狰狞的嘴脸,人类的瞳孔中现出如有实质的僵硬与恐惧。

它歪头看了片刻,骤然张开羽翼,发出一阵刺耳的嗥叫。

掀开羽翼的罡风朝着岑玉危兜头劈下,他神色一变,勉力抬起僵涩疼痛的左臂置于胸前,掐诀抵御。灵力化成数道流光溢彩的丝线,迅速交汇成一面刀枪不入的结界,即使准备仓促,这结界也拥有了足够帮他抵御攻击的精度。只可惜他连日催动乾天盘,此时灵台枯竭,几息之间结界便被罡风绞碎,岑玉危受了重重一击,向后倒飞而去。

他的伤极重,耳膜进了水一般混沌。厉风剐蹭过他的脸颊,一道模糊的声音隔着水膜急切道:“岑师兄——!!!!”

岑玉危蓦地睁大了眼睛。

是方子澄。

他透过余光勉强看见一片模糊的青色,是方子澄安置好了伤员,带着余下的弟子们回来了。

“不、走……”

他张口想将人斥退,可声音被打碎在风中。一干弟子似乎想来接他,立刻被新一波灵压冲得东倒西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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