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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向西行 第104节

 

方岳点头。

方奶奶拍拍他胳膊,然后顺着他胳膊下来,把他的手握在手里,揉了揉,说“今天明面上呢,是你们一人一套房,但现在私底下,我会多给你一间商铺。”

方岳还没开口,方奶奶手上使劲,揉着方岳的手,让他先别插嘴,“我就是偏心,怎么了”

方大姑和方小叔总说方奶奶偏心,方奶奶嘴上不认,心底却明白,她就是偏心长相俊俏的大儿子,也更偏心最聪明懂事的方岳,手指都有长短,人心怎么控制方向

但家和万事兴,偏心不能太明目张胆。

再者,多给方岳的这间商铺,不光是因为偏心方岳。

以前方岳不让他们到处散钱的时候,曾经举过例子,说有些善心人士把书包鞋子捐给山区的女孩儿,这些东西回头就落到了女孩儿们的弟弟手里,明明是指明给女孩儿的读书钱,这些钱到最后也会变成她们弟弟的学费。

还有就是方岳从前总说的,人性欲壑难填,有的人你帮了他,他会让你继续帮他们一大家子,你如果不做这个举手之劳,那你就是伪善。

陈兮从来没有向方家开过口,方奶奶极喜爱陈兮,知道陈兮的品性,但她也不能保证,如果陈兮当初开口向他们借钱,他们心中会不会对她产生隔阂。

因为人心难测,她不能百分百测准别人,自然也不能百分百测准自己。

“还有一点就是,”方奶奶说,“钱如果从我手里流出去给她,要是让你姑姑她们知道了,这事怎么说”

方奶奶确实是一言堂,她的口头禅就是,在这个家里,她就是规矩。

但她并非是个蛮不讲理的人,这话也只是用来压制几个孩子犯浑的,所以首先,她不能犯浑,家和才能万事兴。

“你姑父家的亲戚要是需要用钱,他们手底下多了两套房,怎么着也能应付过去了,以后帮不帮,他们夫妻俩自己商量,就没我的事了。你呢,你跟兮兮要有什么事,你们也可以自己商量。”方奶奶拍拍方岳的大手,眼神依旧犀利,脸上的褶皱历经岁月,显得慈眉善目,“两套房子,除了卖,其他要干什么都随你,房租到手了,是扔了也好,是全花了也好,我也不会过问一句”

马路上,人群熙熙攘攘,通往景区的道路车水马龙,冬日的阳光有着小火慢炖一般的柔和。

微风拂面,方岳撩开陈兮脸颊边的发丝,看着她那双不知道是否是因为阳光折射而显得格外水润的眼睛,说“商铺过两天正好要收租,等收了租,钱就够了,过几天我和你回去过年,等过完年就把陈言接过来。”顿了顿,他又道,“你这次总不能说什么先记账,有需要了再问我要”

“还记什么账啊,”陈兮张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她轻咳了一声,仰头看了看刺眼的太阳,然后直视方岳,隔着依旧湿润,没有被她逼退的水光,说,“取款取款,全取出来”

方岳笑笑。

陈兮骑上车,单脚踩地撑着,看向旁边,方岳随后也踩上了车,两人相视一眼。

“待会儿还愿,你要记得跟菩萨保佑,奶奶长命不止百岁。你刚不是说了么,奶奶跟姑姑他们说她还能活至少三十年。”

“好。”

叮铃按了下车铃,清脆的声音闯入人群,打破喧嚣,迎向了阳光,也在冲进未来。

番外五

大二暑假的时候, 陈兮去了方岳舅舅的律所实习。这事方岳舅舅早一年就跟她提过,但当时陈兮为了赚钱, 没有多想就拒绝了。

大二暑假开始前, 方岳看了看陈兮的银行存款,他一手拿着陈兮的手机,一手握着陈兮的后脖颈, 拇指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然后侧头, 看着陈兮说“暑假去律所吧,小富婆。”

陈兮看了眼自己手机上显示的数字,仍是那个金额,她还以为突然多了几个零, 她问“我这就是小富婆了”

“跟方茉比, 你够富了。”方岳说。

陈兮想了想, 说“那刘一鸣跟她比的话, 也算富翁了吧。”

方岳好像无法反驳。

方茉兼职赚得多, 加上她名下多了一套房收租, 按理她不至于和刘一鸣小朋友比存款,但方茉赚得多, 花得更多,她的存款余额每月都不过千,归零是常有的事。

但有一点,方茉比高中时期长进不少,就是她不会提前消费, 不用再找陈兮或方岳借钱,有多少花多少,花完就及时打住, 这是她的消费宗旨。

方岳说“反正你存款不算少,你说实话,想不想去律所”

“想还想的。”陈兮诚实说。

“钱是赚不完的。”

“那也没人会嫌钱多。”

“现在的实习也是为了你几年后赚更多的钱。”

“所以我已经问过舅舅了,舅舅说他们律所现在实行双休,而且以前不是都不给实习生开工资的么,今年他们给开了,月薪三千,虽然比不上他们那里保洁阿姨的工资,但是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方岳冷冷瞥她。

陈兮笑着扭了扭脖子,“好痒,你别摸我脖子了。”

方岳的手还放在陈兮后脖颈,闻言他直接扣着她脖子,把人压了过来,然后搂住她腰,放她脖颈上的手继续威胁放着,似笑非笑说“耍我是吧”

“谁耍你了,我不是还没来得及说吗。”

“你就皮吧你”

“没有没有,我可老实了。”

“就你”

“什么意思啊,我哪里不老实了”

“你现在就像条扭来扭去的活泥鳅,还老实”

“那是因为你一直扣着我脖子,还不许我自救救命啊,唔”

陈兮最后嘴被堵,一晚上都受制于人。

其实陈兮那点存款,说少不少,说多真不算多,她以前那么拼命,是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存够人工耳蜗的钱,现在她少了一大半的后顾之忧,就像赶一趟即将到站的火车,她跑到一半,突然收到通知,说火车将晚点一个小时,她可以不用跑这么急,还能在慢下来喘口气之余,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

而这趟火车,是方岳他们帮她拦住的。

半年前,陈兮和方岳把陈言接了过来,做了一系列检查后,陈言右耳后方的皮下植入了一块电极芯片。那几天,陈言纱布包着脑袋耳朵,等着创面愈合。

他食量大,起初在方家,他饭菜都不敢多吃,会手语的人只有陈兮和方岳,陈言刚上学不久,聋人学习文化知识的进度又远不能和健听人士相提并论,所以其他人没法跟他沟通,只能咧着嘴朝他笑,也不管那笑是不是浮夸到瘆人,然后就是一个劲地给他夹菜,把他碗里的菜堆成雷峰塔才罢休。

陈言那双和陈兮极像的眼睛,从最初的小心翼翼,到后来每天都亮如星辰。

那个冬天,陈言光脚踩在方家的木头地板上,所有的冰雪都被阻隔在外,这里只有如春的温暖。

耳蜗植入后的一个月左右,耳蜗外机终于能够开机,那天陈兮和方岳陪着陈言一块儿去医院,外机一开,陈言起初茫然,陈兮按照医生嘱咐,很小声地叫他名字“陈言。”

陈言一惊,随后憋着嘴,泪光闪闪,陈兮又小声叫他,陈言没忍住,嚎啕大哭起来。

他不是因为第一次听到声音所以激动大哭,他纯粹是受到了惊吓,因为他从出生至今,都没有“声音”这个概念。

陈兮喉咙哽咽,她和医生的注意力都在陈言身上,方岳的注意力却有大半在她身上。

方岳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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