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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畜生作恶多端,后来被新军枪毙了,可我心里不觉得畅快。我恨自己无能无力,还让他们多活了那么些年。”

宋悦不由开口:“那是旧时代,没办法。”

付老头勉强一笑:“我也这么安慰自己。”

他把报纸折好,放在方几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不过,我现在解脱啦。”

“我想,这么多年对这事难以释怀,就是因为那时候自己没本事,到处求人,最后还是没能把那些畜生抓起来。”付老头捧着茶杯,“可我现在有本事了,我大笔一挥,这篇报道就登出去了,这几十年憋的一口恶气,好像一下子就出来了。”

他笑着看向路昭和宋悦:“你们不用登门来谢我。我从一个不识字的农民,到自己读书识字、做小记者、做主编,苦苦熬了几十年,不就是为这一刻吗?”

他从中年开始发奋,几十年的努力,终于弥补了当年那没本事、无能无力的遗憾,与自己和解了。

宋悦有些震撼和感慨,路昭却笑了笑:“恭喜您,终于出了恶气了。”

从老报社大院出来,坐上轿车,宋悦才感叹一句:“真是人生无常。”

路昭也点点头:“咱们的峰回路转,是人家等了几十年的扬眉吐气呢。”

宋悦发动轿车,缓缓驶出去:“这么看来,老张这样直接报仇的,也挺好。”

路昭不说话了。

宋悦瞅他一眼:“我说得不对?”

路昭:“要是都这样报仇,要法律干什么?”

“社会规则,就是要人人遵守,才能人人都有自由和幸福。有些人要行使特权,要凌驾于法律之上,这才导致了这些悲剧。”他系好安全带,“源头是要整治这些凌驾于法律之上的人,而不是教遵纪守法的人如何复仇。”

宋悦点点头:“也对。”

这桩大事算是办成,路昭请的假也马上要用完了,两人开着车去火车站买了第二天上午回左安县的车票。

路昭的行李仍是来时那个旧帆布包,不过他留了心眼,把证据材料的原件和相机都留给了宋悦,自己只背个空包回去。

宋悦把他送到火车站,自己还买了张站台票,准备送他上车。

开车前,两人还在站台上聊了一会儿,宋悦提醒他:“你回去后小心点。这事闹大了,谁知道以后是福是祸。”

路昭笑了笑:“是福是祸,也不是我这个小虾米能左右的事。”

宋悦道:“万一真有什么事了,及时给我打电话。”

路昭道:“你都说你不是专业打渔队的,找你有用吗?”

“啧,真到那份上了,还不是得来捞你?”宋悦拍拍他的肩。

这时,列车员提醒登车了,路昭连忙同宋悦挥挥手,登上绿皮火车的车厢:“下回我再来找你玩,好好玩,不办这种麻烦事了。”

火车发出呜呜的汽笛声,缓缓开动,宋悦就在站台上,朝车厢里的他挥手,笑道:“你可要说话算数。”

路昭回到左安县没几天,首都的专案调查组就抵达县里,县里的领导们甚至连风声都没收到,就被专案组一个一个叫去谈话了。

这回专案组的成员有首都的领导、有各地抽调的人员,但没有宁西州的人。

不少a href="https:/tags_nan/guanchanghtl" tart="_bnk"官场的老油条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回要兜不住了。

因为按照常理,出了这等大案,首先是责令州里查明案情,进行人员处理——毕竟左安县只是宁西州的一个县城,要处理相关违法犯罪的官员,州里就能办到。

可这回的专案组,却是首都的大领导直接带队,还带上了一支荷枪实弹的武警小队。

这说明什么?

说明要处理的官员,已经超出了宁西州自行处理的范围。

很可能是州里、首都的相关领导,都要受到处分。

一时间县里的领导人人自危,只除了路昭——他按照程序接受了谈话,然后每天依然照常上班,下班后去工厂附近转一圈。

他的许多证据原件虽然放在宋悦那里,但这些证据不少是从老百姓那里收集来、由他整理的,专案组看了,也未必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所以他直接向专案组提供老百姓们的地址,让他们自己去走访、判断。

只是,他自己作为局中人,对县里形势看得更清楚,提供的信息对办案进展有重要作用,所以组长将他列为重要证人,特地派了个小战士随身保护着他。

首都那边,任平飞也听到了风声,听说是路昭曝光的新闻,立刻打电话来把他臭骂一顿。

“你太冲动了!我都反复跟你讲,要你沉住气!左安县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后面的利益集团比你想象的还要可怕,你扳倒了一个姓贺的,他圈子里的其他人不会放过你!”

“你现在是案件的重要证人,有人保护着,可等这案子办完了,上级的视线挪走了,你还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干部吗?人家有一万种方法弄死你!”

“再说了,按照明面上的规定,你要举报,先是给上级纪委,不能越级举报,更不能一下子就曝光给公众。你这么办,吃了处分,未来七八年都不可能提拔了知不知道?!再有其他人搅搅浑水,你一辈子仕途无望了!”

路昭忍不住说:“您左一个仕途,右一个提拔的,我当那么大的官为了什么?我是为了发挥才干,能做更多的事,才努力往上爬。但为了往上爬,就要我束手束脚,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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