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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昭皱起了眉。

旁边几个老百姓把小混混们吓跑了,才纷纷过来。

“路县长,您没事吧?”

几个中年雌虫还连忙拍拍他的衣服:“看着身上,都是灰。”

“没事。”路昭回过神,连忙说。

“哎,路县长,这是您的手表吗?”一个老百姓从地上捡起表盘,擦了擦灰,递到路昭跟前。

路昭一愣,这才觉得手腕空空的,手表已经在打斗中飞脱了。

而老百姓捡起的这个,只是一个光秃秃的表盘,表链没了。

路昭连忙接过来,又蹲在地上,才看见东一截、西一截四散的表链。

老百姓们连忙蹲下,帮他把表链一截一截捡起来,张平康也跟着捡。

路昭一边捡表链,一边擦着手里的表盘。

表盘已经被粗糙的地面划花了,里头的时针也不走了。

路昭轻轻叹了一口气。

七零八落的表链被捡齐了,搁在他手里,然而表盘已经摔坏了,接上链子也没法再用了。

张平康在旁瞅着他,小声说:“路县长,对不起。”

路昭收起手掌,把稀碎的手表握在了掌心,另一只手摸摸他的头:“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的安危比它重要。”

路昭陪着张平康等到老张回家,叮嘱了他们最近要小心,尤其是让张平康不要独自出门,才离开。

他回到宿舍,上到三楼时,肖立群的屋子里爆发出一声大叫。

“什么副县长,他算个鸟!他敢让我难堪,我要叫我爸爸弄死他!”

是贺杰的声音。

屋里的肖立群又安慰了几句。

他会说什么话,路昭想也想得到,无非是明里宽慰、暗中拱火,激起这个毛头少年的火气,让他跟自己硬碰硬。

路昭皱起了眉头。

肖立群对他的那点忌惮,他心里很清楚,他正是利用这一点,和肖立群周旋平衡。

可是,这种周旋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他知道,肖立群也知道。

肖立群不敢自己和他硬碰硬,因为他明白,两个马前卒的硬碰硬,一个不好就会被主帅放弃。

路昭输不输得起,他不知道,反正他自己是输不起。

所以,这回他花了大力气,把贺杰骗来了。

贺杰什么都不懂,但偏偏他父亲有权有势,是肖立群最大的靠山,他宠这个小儿子宠上了天。

只要略施小计,让贺杰在路昭手里吃亏,他们再在旁煽动一下,这小子就会把路昭往死里弄。

路昭平时和肖立群作对,肖立群自知靠山大人不会尽力帮自己,可是到了贺杰这个亲儿子身上,他不能不帮了吧?

这次除非路昭也有个位高权重的亲爹,换了别人,都没可能如此鼎力相助。

——可路昭没有。

肖立群看过他的履历了,他爹妈都死了。

就算他有别的什么伯乐,人家凭什么花大力气来捞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路昭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儿,继续往楼上走。

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从一无所有走到现在,最差,也不过是回到一无所有罢了。

肖立群怕丢官位,怕捞不到油水,他不怕。

贺杰叫嚷着要弄死他,可贺杰的父亲就算只手遮天,最多不过罢了他的官,或者虚构什么莫须有的罪名让他坐几年牢。

他也不是没有坐过牢。

只要他没死,一切都可以东山再起。

反正他是赤条条的一个人,没有父母、没有爱人、没有子女,也没有个人的欲望。

他没有任何软肋。

路昭回到自己的宿舍,坐在书桌前,将七零八落的手表一点一点拼好。

金属表链可以一截一截重新接上,拧紧,可是刮花的表盘却没法再复原。

路昭自己把表盘拆开,发现里头的零件已经摔裂了,除非换新的,不然用不了了。

而这只手表已经是十年前的款式,就算拿着去首都的专营店维修,很可能也没法找到原装的零件来复原了。

路昭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只手表,已经跟了他有十年了。

虽然手表走时还很准,款式也不算过时,但这十年间在它身上留下的磕碰和磨损已经太多,其实早就该换了。

路昭一直以为,自己会用到它实在没法再用,才会把它摘下来,当作纪念,好好收在盒子里。

可没想到,它是用这种方式,猝不及防地离开自己。

不过,在它离开的时候,他好像也没有太多波澜,只是觉得——

可惜了,东西还挺好用的。

他在书桌前坐了很久,才把它收起来,放进了抽屉里。

第二天他上班,还老习惯性地抬手看时间,他干脆趁着中午休息,去商店买了只电子表戴上。

等到下班后,他照旧去工厂附近转了一圈,工厂一切如常,没人闹事。

路昭心中松了一口气,往回走时,经过老张的小店,便顺路过去,准备吃碗面条当晚饭。

店里只有三两个食客,老张慢腾腾地忙活着,给他端上来一碗木耳肉丝面。

路昭一边吃,一边问:“康娃子呢?”

老张将两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在家呢,我叫他别出来了,好好在家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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