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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幸过后,杨清宁又不禁感伤,这场瘟疫虽然发现得及时,却难免有人病死,别处什么情况他不清楚,但光是东宫就已死了五个。朝夕相处了八年,突然间阴阳两隔,即便再铁石心肠的人也难免伤心。

“小敏子呢?”杨清宁让人弄了个床铺,让小瓶子住在自己卧房,两人也能有个照应。

小瓶子咳了两声,答道:“那日封宫时,小敏子不在东宫,应该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没回来也好,至少不会被传染。”杨清宁只是稍微动了动身子,便累得冷汗直冒,可见他此时的身体有多虚,“我这么个病歪歪的身子,竟能挺过来,而小连子他们身体那么好,却……”

“这就是命。”小瓶子又咳了两声,“公公不必自责。”

“若非我多管闲事,他们也不会……我怎能不自责。”

小瓶子劝道:“若非此事被公公撞上,提早发觉,及时应对,这皇宫还不知会有多少人死去,这都是公公的功劳。”

“若不是我连累,你又怎会染病,净说些好听地安慰我。”

小瓶子又咳了两声,“奴才说的是实话。”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这都是奴才该做的。”

杨清宁笑了笑,这份情他会记在心里,“小瓶子,你原名叫什么来着?”

“郭长平。”

“郭长平……”杨清宁轻声呢喃了一句,随后说道:“原来你的名字是取自‘平’字的同音。”

小瓶子点点头,道:“是,像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进了宫就要忘掉宫外的一切,不能用本名,更何况奴才有冤在身,更不能让人知道真实身份。”

怪不得这宫里的人多数叫小什么,原来是进宫后重新取得。

“那秦淮和秦流也不是本名?”杨清宁突然想起两人,随口问道。

“不是,他本名叫孙二牛,秦淮是入宫后取的。”

“孙二牛?”听到这个名字,再想想秦淮的身份,杨清宁不禁有些好笑,“秦淮的名字是别人给他取的,还是他自己取的?”

“是他自己,秦流的名字也是。”

“秦淮这个名字挺好,没想到那个死变态还挺会取名。”

“公公怕是误解了,他取名秦淮,并非公公心中所想。”

“你的意思是……”杨清宁怔了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两人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直到小瓶子不知不觉地睡过去。

昭和宫所有人都染了病,每日都有人被抬出去,偌大的宫殿死气沉沉,唯有偶尔传来的咳嗽声,还能让人感受到一丝生气。

寝殿内,竹辛推开门走了进去,手上端着个水盆,来到床前,给鸿飞燕和凌南珏擦拭身体。

鸿飞燕虚弱地睁开眼,见她没戴面巾,也没戴手套,不由焦急地说道:“你怎么这样就进来了?”

竹辛苦笑地拉开衣袖,露出了起了疹子的手臂,道:“娘娘,奴婢也染了病,就不必那么麻烦了。”

鸿飞燕看着她的手臂,不禁有些心酸,自责道:“是本宫连累了你们。”

“娘娘,是那些用心险恶的人害得我们,跟您没关系,您可不能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竹辛捂着嘴巴咳了两声。

“你如今也病着,就不要过来侍候了,快回去歇歇吧。”

竹辛安抚地笑了笑,“奴婢只是刚刚发病,身子还撑得住,您和殿下身边离不了人。”

鸿飞燕转头看向凌南珏,见他小脸烧得通红,不禁心疼地落下泪来,哽咽道:“为何老天如此不公,让我的孩子受此磨难……”

竹辛想到那些朝夕相处的姐妹,也不禁红了眼眶,“娘娘,您可是殿下的依仗,得努力撑下去。”

凌南珏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看着要醒了,鸿飞燕急忙擦擦眼泪,嘴角勉强勾起微笑,温柔地看着他。

凌南珏睁开大眼睛,看向鸿飞燕,软软地叫道:“母妃。”

“珏儿醒了,想喝水吗?”

“想。”凌南珏虚弱地点点头。

竹辛连忙去倒水,鸿飞燕也坐了起来,揽住凌南珏身子,一点一点地喂着水。

凌南珏并没有喝完,而是留下了半杯,抬头看向鸿飞燕,道:“母妃也喝。”

鸿飞燕一怔,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珏儿喝,待会儿竹辛再给母妃倒。”

“宫里的人都病了,没人烧水,母妃喝。”

鸿飞燕闻言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强忍着说道:“好,母妃也喝。”

“娘娘,殿下,你们放心喝,奴婢这就去烧水。”

凌南珏看向竹辛脖颈上的疹子,“竹辛也病了,要多歇着。”

一句话让竹辛红了眼眶,哽咽道:“奴婢没事,没事……”

凌南珏爬了起来,伸出小手抱住竹辛,软软地说道:“不哭,会好的。”

距离发现天花已过去一月有余,京都百姓人心惶惶,原本热闹的大街变得冷冷清清,偶尔有几个人走过,也是掩住了口鼻。

“张大爷,你今儿怎么还出摊?没看街上都没人嘛。”

“哎,不摆摊就没了营生,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你没看那皇宫里一车车地往外拉人,那西郊的乱葬岗日日冒着烟,烧尸的连歇着的空都没有。没了营生,至少还能撑一段时间,可要是染了病,那祸害的可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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