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良缘 第8节
宋夫人语塞一瞬,前头那些她的确听不太进去,可后头这话的确是叫她退缩了些许。
见与不见倒是次要的,女儿大了总归是要成婚离家的,他们也并不能陪她一辈子。
可边北之地贫瘠落后,打小便娇生惯养的宋知渺若是当真在那处安家,定是不会如意的。
沉默片刻,宋夫人终还是忍不住低喃了一句:“说来说去,妙妙自己的心思,还是要她自己做主才好。”
心仪的方向
到底是心思简单纯真的小姑娘,宋知渺闷了好些日子的沉重思绪在身临热闹非凡的花游夜市中后,便被眼前绚烂丰富的光景一扫而空,暂且抛在了脑后。
宋知渺一身俏皮红衣,领口绣着精致的小白花,将本该艳丽难压的红柔和出了少女的娇柔与甜美。
即使会将身形显出凹凸丰盈,她也不想在这般热闹欢庆的场合中,着平日那些惯会叫她看上去臃肿偏胖的宽松衣裙。
红裙的款式勾勒出腰身纤细,胸臀挺翘,如此身形虽是没少叫京中权贵圈中的人私下议论,但实则宋知渺心底却是一直觉得,这应当是属于好看的模样的,只是旁人与她的喜好有所不同罢了。
此处远离京都,无人知晓她是何人,自也无法对她评头论足。
一双水眸灵润动人,一张柔靥如花似玉,点亮夜色的一路火光也将她明媚的面色映得光彩照人。
花凝左手拿着几袋小食,右手攥着装得满满当当的杂玩小物,步子凌乱追着宋知渺,在嘈杂的人声中不断呼唤着:“小姐,小姐,您慢些走,奴婢快跟不上了。”
花凝的呼声终是淹没在人群中,宋知渺回头时,已是不见小丫鬟的身影。
正欲探头寻她一番,一旁忽的喷出的一团烈火点亮了视线,她面颊一烫,惊喜地看向前方的演出台,喷火的演艺人利落收火,好似方才那能将人灼伤的火焰真能在他口中来去自如一般。
周围爆出欢呼喝彩声,宋知渺再无心思去顾没能跟上她的花凝,蹭着身子便要往演出台前排而去。
表演结束,宋知渺意犹未尽地随着人群朝街道更深处而去。
前方是花游夜市的雅致区,开设在清宁坊前,以清宁坊为尽头,在整条街道上布起了各式各样的灯谜猜字对对联的游玩摊位。
宋知渺驻足在一个河灯摊位前,琳琅满目的河灯做成了各种形状,河灯上坠着写满字谜的纸条,答对即可赢得对应的河灯。
河灯承载愿景,会随蜿蜒的河流一路送至远方。
没有小姑娘会不喜这般带着美好憧憬的小玩意,宋知渺眼眸灵动地扫视着架子上的河灯。
一排字谜看下来,倒是并不算难,只是宋知渺被晃花了眼,一时间难以抉择不知要选哪一盏才好。
站在摊位前好一阵,她微仰着头若有所思,不知晓的人倒是以为她叫这些灯谜给难住了。
不知何时靠近一道身影,驻足在宋知渺身旁,直到她隐隐感觉不对劲,这才回过神来。
一转头,便对上一道明目张胆的目光,即使是被她撞个正着,也丝毫没有要收敛目光的意思,显然不知站在此处已看了她多久了。
宋知渺黛眉微蹙,即使如今民风开放,但也不当叫陌生男子这般直勾勾盯着一女子瞧。
她移开视线欲要忽视,那人却先一步开了口:“姑娘,可是被这字谜给难住了?喜欢哪盏河灯,我倒是可以替你解答一二。”
分明应当是示好的话语,从这人口中说出,便有股说不出的轻挑意味。
兴许是他那轻浮又狂妄的神情,好似在宋知渺面前展示的并非小小解字谜的才能,而是天文地理,治国谋略。
宋知渺并不想过多搭理此人,却也仍是礼貌回应了一句:“此玩法当是自己解开才有趣,多谢公子好意。”
娇娇软软的嗓音从她嫣红的唇中传出,唇红齿白,眉眼温和,虽是话语婉拒,却压根起不到半分推拒的作用,反倒像是温软的客气,勾得人心神荡漾。
那人咧嘴一笑,竟又上前半步拉近了距离,指着柜架上的河灯得意道:“不必客气,这盏?还是这盏?姑娘尽管开口,这点小事难不倒我。”
宋知渺被男子自信却又可笑的模样弄得有些无言以对,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面颊微鼓已是有几分不悦了。
实则,宋知渺碰上的这般情况并不少。
京中权贵圈中虽是话议她的容貌身材,但也不乏有男子因着她惹眼的模样同她攀谈示好。
可她总是不知为何,分明自己每每都是正色婉拒,有时更甚重了些语气,这些人却像是压根听不进去她的话一般,不是觉得她在假装矜持,就是在欲擒故纵。
原本她以为陈堰是与之不同的存在,可如今看来,自己此前极为明显的疏离和回避,在陈堰眼里也仍是毫无作用的扭捏作态。
莫不是她当真不够凶狠,连拒绝个男子都没什么气势吗。
分明父母常说她皱起眉头的模样像极了炸毛的小猫,不依不饶的时候,可凶了呢。
宋知渺不禁在脑海中浮现自己叉腰皱眉,瞪着眼眸在家中蛮不讲理的样子。
难道不凶吗?
见宋知渺不言语,那人竟又以为她这是不好意思开了口,径直朝着其中一盏河灯便大声道:“这盏瞧着便不错,谜底是河流的河。”
顿了一瞬,见宋知渺仍是没反应,他又很快指向另一盏:“这个呢,诸侯的诸。”
“欢迎的迎。”
“大雪的雪。”
那人越说越起劲,好似如此模样,便算是在宋知渺面前好一番大展才能了,叫一旁的摊位老板听得逐渐变了脸色,忙不迭赶了过来惶恐又恼怒道:“你这人!你若不需这些河灯,为何要全部将答案念出,你这叫别人还如何体验!”
宋知渺面色更加难看了几分,分明与此人压根就不认识,却觉得好生丢脸。
那人却是浑然不觉,还挺着胸膛昂着头道:“谁说不要,这位姑娘喜得哪盏便要哪盏,我全都答对,说明我能力强,这有何不可?”
“什么能力!不过是讨个彩头的简单字谜罢了,你瞧不见我这招牌上写的每人仅限一盏吗!”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宋知渺只觉此人毫无风度,更是狂妄自大到令人讨厌,莫说她本就对此男子毫无兴趣,就是本在与他相约在今日游玩,瞧了他这副德行,又怎可能对他生出半分好感!
趁着那人气势高昂想以和小摊老板吵架来在漂亮姑娘面前出风头的时候,宋知渺悄然转身,几乎不敢停留片刻,混在人群中一溜烟便跑没了影。
真是好生扫兴。
直到彻底远离了那摊位,宋知渺这才放慢了脚步,不由微微叹息一瞬。
年过及笄,她便也到了寻夫择婿的年纪,她同所有初长成的少女一样,也都憧憬过自己将来会嫁予何人,又会倾心于怎样的男子。
这些念想仅会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没有实像,更不似真实的任何人。
初遇陈堰时,她春心初动,本以为那便是自己心仪的方向,可即便是没有那些梦境之时,她也仍觉得好似缺少了点什么,如今透过那些梦境,便更是将陈堰排除在外,又再一次迷失了方向。
所以,她究竟怎样的男子,才会让她心动呢。
少女的烦恼,大抵便是如此。
方才的小插曲叫宋知渺已是没了想游玩的兴致,街道两边的摊位吵吵嚷嚷,她也仅是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去。
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