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病弱小瞎子[重生] 第52节
云晚汀吃掉这个汤圆,犹豫须臾道:“顾叔叔,我又做梦了。”
“这一次我全都想起来了。”
顾休与面色陡然凝滞,他沉默半晌,将那碗汤圆搁回桌上,哑声说了个“好”。
云晚汀道:“其实你真的是……”
“咚——!”
话语戛然而止,云晚汀听着那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唇瓣几度张合道:“……顾叔叔?”
毫无回应。
云晚汀俯身,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
戳到一块硬邦邦的肌肉,他顺着摸索了下,是顾休与的手臂,横过来的。
他这么折腾一圈,顾休与毫无反应。
顾休与……突然昏过去了?
小猫有点惊到,忙无措地对着门外道:“……顾爷爷。”
老爷子一听赶紧应道:“哎在这在这,怎么了幺幺,你顾叔叔没吓着你吧?”
云晚汀可不就是吓着了吗,他眼圈渐渐泛红,眼泪扑簌簌落下来,泪汪汪含着哭腔道:“……顾叔叔晕倒了。”
老爷子:“……?”
什么玩意儿?
他那个病菌绝缘体儿子,还有昏倒的一天?
老爷子不敢让云晚汀开门,小猫正害怕呢别再摔着。
急急叫过郑大夫那边来,推着担架车过来拿了钥匙开门,一堆人浩浩荡荡挤进屋里。
医护人员带走顾休与,其余人却都留下来围在云晚汀身侧。
老爷子随手拿起上次赶集买回来的拨浪鼓,一面摇得“卟咚卟咚”响,一面哄小孩道:“哎哟幺幺,不哭不哭,你顾叔叔有个病不用治就好了,你可不行啊,要是哭坏了爷爷奶奶疼死了……饿不饿啊?”
云晚汀吸着鼻子小声道:“汤圆、汤圆还……没有吃完……”
“好吃汤圆吃汤圆,”老爷子左右张望一下,踹了脚顾回风道,“臭小子你来!喂哥哥吃汤圆。”
顾回风求之不得呢,连忙端起碗,盛尘光拦了下道:“我来喂吧。”
云晚汀却道:“……回风来吧。”
盛尘光神色一黯,顾回风冷笑一声。
慢悠悠喂完那几颗汤圆,云晚汀面颊上睫毛上湿漉漉的,还挂着泪珠子。
老爷子暗骂自己那儿子晕得不是地方,看把小猫吓成这样。
他嘟嘟囔囔道:“上回得病都是刚出生那会儿了,我还当他这辈子都跟钢铁一样呢。”
云晚汀耳朵尖捕捉到这句话,立刻问道:“什么意思,顾叔叔出生的时候生过病吗?”
“啊?”老爷子一懵,答道,“是啊,出生那次病得差点人没了,我和你奶奶还以为这老二才出来就留不住了呢。”
“……果然如此。”
云晚汀摸索着找自己的盲杖,道:“我想去看看顾叔叔。”
于是一堆人又要前前后后朝急诊室走,云晚汀道:“尘光哥哥和我一起过去就好,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顾回风反对道:“他晚上把你拐出去的账还没算呢,幺幺,你得小心他。”
云晚汀摇摇头,道:“没关系,是我有话要和他说。”
坐在走廊长椅上,云晚汀动动鼻尖,小声道:“好甜的味道。”
不远处便是医院内的小超市,大抵也是整个村里唯一一处卖面包、酸奶、雪糕的处所。
盛尘光遂问道:“吃不吃菠萝包?”
云晚汀揪揪指尖,道:“想吃雪糕。”
盛尘光无奈道:“才吃了热汤圆,又要吃凉的,你吃的药不也得忌生冷?”
云晚汀几乎熟练道:“就吃一小口。”
这招实在百试百灵——小猫的愿望如此渺小,就只想吃一小口而已。
况且小猫哭得眼睛红红,眼底氤氲着水雾,说话还含着鼻音,谁能忍住拒绝他不给他买?
盛尘光只得买了根小小的鲜奶雪糕,拆开包装道:“小口咬。”
云晚汀乖乖的,的确只吃了一小口,眯着眼睛感受了下雪糕劲爽的凉意便说不吃了。
盛尘光遂三两口啃完余下的雪糕,他不喜甜食,被甜得拧了拧眉,可想到这是云晚汀吃过的,又只剩乐在其中。
云晚汀轻声问道:“尘光哥哥,你真是陆长侵吗?”
盛尘光神情微僵,却迅速而笃定道:“当然。”
云晚汀严肃道:“你不是。”
“我是。”
“我知道你不是!”
“我是。”
“不是!”
“……是,”盛尘光苦笑道,“……幺幺,你就当我是,行吗?”
云晚汀有点生气,蹙着眉头无比认真道:“尘光哥哥,就算你真的是陆长侵,我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和你在一起的。”
“我要和一个人在一起,那也是因为现在我想,而不是因为我前世和他在一起过。”
“诶,汀汀?”郑鸿飞推着顾休与出来,道,“别担心,顾总是情绪波动太大所以短暂意识丧失,磕那一下又磕出轻微脑震荡,等他醒了卧床休息几天就没事。”
“……好,”云晚汀跟着站起来,踟蹰道,“所以顾叔叔不会死掉了对吧?”
“不会的,”郑鸿飞忍俊不禁道,“他这身体机能抗造得很,可远远没你金贵。”
顾休与苏醒时,室内一片浓墨般的昏沉。
唯有皎月清辉从窗棂倾泻入室内,映亮一道倚着衣柜、抱着吉他的清瘦身影。
“……幺幺?”
云晚汀按弦的指尖一顿,垂着脑袋不答他,一时将左脚踩到右脚右边,一时又将右脚踩到左脚左边。
顾休与晃了晃头,从炕上下来迅速走到他身边,躬身端详他神色。
见小猫噘着嘴,眼睛又红红的,顾休与有些慌乱道:“吓着了?我倒的时候没砸着你吧?”
云晚汀指尖在吉他旋钮上拨来拨去,小声道:“……我以为你要死掉了。”
他又重复一遍:“我以为你要死掉了。”
在云晚汀的观念里,死亡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一件事。
前生他在各种大病小病的侵扰中吊着一口气,几番垂危甚至令人麻木,最终不过十七岁便撒手人寰。
这一世他一样是个小药罐子,一样习惯了徘徊在生死边缘。
发个烧就能呼吸困难,用药也会愈演愈烈直至住进icu,病危通知单一张接一张、雪花一样下。
他哪里晓得别人情形如何,无论什么伤病在他眼里都与死亡画上等号。
小猫哪怕和顾休与闹矛盾,哪怕不理他,也绝对不想让顾休与死掉。
顾休与管他穿衣、管他睡觉,夜里顾休与给他讲故事、暖被窝。
他放学,顾休与给他做作业,他挑食,顾休与从只会泡面水煮蛋到精通八大菜系。
他们是相互依靠十几年的至亲,是前生心照不宣的爱人。
顾休与见小猫可怜巴巴地淌了满脸泪,心口刀割一样又酸又痛,忙不迭将他抱进怀中,扣着他后脑勺安抚道:“没事,没事,幺幺,只要你还在,我就不可能死,我一辈子都照顾你,到这辈子过完的时候……你走了,我就马上去陪你,不管在哪,你都不会找不着我,好不好?”
云晚汀趴在他肩头小声呜咽,顾休与心尖也被他的眼泪泡得发涩。
顾休与低声道:“还是你知道我知道我爱上你,心里害怕,想拒绝我,又觉得我们是家人,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