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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走

 

冉图南闻言大恸,他闭眼缓了好久。

他本就说话困难,如今受到这样的打击,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萧奂是当朝二皇子,虽不是嫡出,但颇受皇帝宠爱,本就不是他能肖想的人。

可是在冉图南艰难的二十年生命中,那是唯一对他给予关怀的人。

冉图南生来与旁人不同,一直被关在将军府旁边的小院子里。

七岁那年,他趁看管的人不注意,偷偷溜出院子。

他也不认路,不知道闯进了哪家的后院。

正看见一伙小孩子凑在一起玩耍,他从没和同龄人接触过,心生好奇,便向他们走去。

为首的小孩子看他长得粉雕玉琢,便以为是个女孩子,不知从哪学的下流话,对他不怀好意地嬉笑。

冉图南根本听不懂,只当在和他玩笑,还傻傻地朝着人家笑。

直到有人问他:“你是谁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儿?”

冉图南这才喃喃回道:“我是冉家的孩子,我叫冉图南。”

王公贵族里谁家不知道冉府出了个阴阳人?

尽管冉家一压再压,明面上大家不说,但也都成了个公开的秘密。

一听说是冉家的孩子,大家本来想调戏几下小女孩,此时却更来了更大的兴趣。

为首的小孩子好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野兽,一下把冉图南推倒在地,“太好了,爷还没见过阴阳人,你们几个按着他,我来把他裤子扒了,咱们一起瞧瞧鲜!”

几个男孩子一拥而上,按着冉图南的手脚,让他动弹不得。

冉图南再不懂事,也知道这群人要对自己做不好的事了,拼命地挣扎。

无论冉图南怎么哭嚎,大家也不松手。

冉图南岁数小,人又瘦弱,哪里是他们的对手,直接被吓得晕了过去。

裤子的腰带都让人卸了,裤子也被人扒到屁股蛋了,只听见一声暴喝:“你们做什么!”

一个高大的男孩跑了过来,踢飞了其他人,他把冉图南扶了起来,小心地把他的裤子提上,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

“你们欺负一个女孩子?也配做男人?”

几个孩子都是贵族子弟,谁能把这人放在眼里,几个人冲过去和少年打做一团,却谁也不是他的对手。

几下便被他打趴下了,一边哭着一边嘴上放着狠话。

少年赶跑了这个人,便抱着冉图南跑出了后院。

冉图南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床上了,他再想说话却发现发不出声了,还弄丢了自己的玉佩。

冉图南大病未愈,便被按在院子里,挨了一顿藤条。

再次见到萧奂时,是冉萧氏差他陪着冉灵云接待萧奂。

毕竟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不方便单独和外男接触,而冉玉树又忙于公务,自然这个差事便落到了冉图南身上。

说是接待,不过也就是在后院当个摆设,陪着冉灵云和萧奂说说话。

可是萧奂却不像旁人那样待他,每次也会和他说些外面的见闻。

也不是不知道冉图南的隐疾,却也从不取笑他。

熟络以后,萧奂问他为何失声,冉图南没有隐瞒地讲述了幼时的遭遇

萧奂听闻,却详细地描述了当天发生的事,表明了他自己就是当年救冉图南的少年。

幼时的出手相救,成年后的温柔相待,这些都让冉图南迷了心。

但冉图南是知道的,萧奂好似夜空的月,好比天上的云,不是自己够得着的。

可萧奂却先一步表明了心意,这让冉图南受宠若惊,所以即使替嫁也心甘情愿。

如今听喜团这样说,才知道是自己一场空欢喜。

原来所有的悸动都不过一场骗局,那些温柔,还有那次年少的救赎,也都只在他一个人心中留下印记。

冉图南想着想着,急火攻心,一口血吐了出来,直直栽在了地上。

喜团没想到自家少爷反应这样大,吓得跪倒在冉图南身边。

他搂着冉图南惊呼:“少爷!少爷!”

看冉图南没有反应,喜团高声向外面的人喊道:“来人啊!来人啊!有没有人啊!”

烈柯正想告诉冉图南该用午膳了,刚好经过门外,他听见喜团的叫声,立刻推门进去。

他一边把冉图南抱在怀里,用力捏他的人中,一边通知自己的侍卫去请大夫。

冉图南再醒来时,只见烈柯倚在躺椅上看书,房中只有他们两人。

冉图南口舌干燥,想坐起来喝水,可头还有些晕,刚起身便又倒了下去。

烈柯听到了动静,便立刻起身到冉图南身边。

他扶着冉图南坐起来,又在他身后加了几个枕头,让他靠着舒服些。

“喝水吗?”

冉图南巴巴地望着他,几不可查地点点头。

烈柯把温水递到他嘴边,慢慢地喂他喝。

冉图南每次想上手拿杯子,手却总被烈柯打掉。

“老实喝水…”

几次下来,冉图南便撇撇嘴不再执拗。

待冉图南喝完了水,烈柯又扶着他躺下,给他掖了掖被角。

“你先躺着好好休息,厨房的粥已经又热上了,过一会儿就能吃了。等吃了饭,再喝药。没什么大病,大夫说就是身体虚弱加上急火攻心。你先安心养病吧,你这样就算想跑,也没力气吧?”

冉图南没想到烈柯竟然猜到了自己的心思,一时有些臊得慌。

这件事上,烈柯就是完全的受害者,好好的婚事全都被自己搅和的一团糟。

更何况,自己又能去哪里呢?

原本想着天大地大,只要有心上人在侧,哪里不是归处?

可如今,这心上人倒让自己没了家。

自己就是被冉家丢出去门的不肖子,冉家更是不能让自己回去。

想来想去,冉图南的心情更糟糕了,脸色也更差了些。

烈柯还以为是自己说的过分了,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僵硬地岔开话题,冲着门外的侍卫道:“百山,去厨房看看粥热好了吗?”

百山得了令便去了厨房,屋里留烈柯和冉图南面面相觑。

冉图南从小多病,但除了喜团,从没人来照顾过自己。

得到烈柯这样悉心的照顾,一时间也百感交集。

明明是自己害了他,明明几天前还是从不相识的陌生人。

冉图南心酸不已,眼泪没控制住流了下来。

烈柯看他哭了更加手忙脚乱,尤其冉图南的哭更惹人疼。

无声的哭泣,眼泪啪嗒啪嗒地顺着脸颊往下掉,幅度最大的动作也就是颤抖的嘴唇。

看起来可怜又无辜,再配上这样一张脸,更让人觉得心疼。

烈柯拿手指笨拙地抹掉他脸上的泪水,“别哭了,别哭了,你再忍一阵行了吧?再过一阵,就放你走……”

冉图南一听他也要赶自己走,便更难过了。

冉图南抓着烈柯的袖口,艰难而缓慢地说道:“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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