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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的称呼已经不再是当年的语气,林霁无法忽略他眼中明显的淡漠与拒绝,郑知夏走得毫不留恋,只留他在满室冰冷无情的灯光中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弯腰打开了水龙头。

镜中映出一张湿淋淋的英俊面容,林霁和那双微红的眼对视片刻,感受到水珠从睫毛上垂落。

理智告诉他应该到此为止,他这个年纪已经做不出让所有人都难堪的决定了,挂在嘴上最多的话是互惠共赢,郑知夏如今看来过得挺好,生活美满爱人在侧,是他曾经最期望的样子——大概郑知夏当年说的才是真话,那些难过失意和痛苦心碎的确都来源于他,单独存在于世上的五年反而开始越来越好。

或许林霁这个个体本就不应该存在于郑知夏的生命当中。

那他何苦让对方厌烦,又何苦把郑知夏平静的生活再次搅乱?

林霁深深地吸了口气,笑意很淡地浮现在唇边。

但他不甘心。

郑知夏说当朋友就当朋友,说喜欢就喜欢,说不要就不要了,凭什么?世界上哪有这种道理?即便真的已经再无情分,他也得重新站到郑知夏身边。

什么身份都可以,他权当还债,权当心甘情愿地赎罪。

这是林霁最后的理智和道德。

……

晚上时邓明城邀请所有人到花园里欣赏烟花,林泽亦步亦趋地跟在郑知夏身后,转动的眼珠里透出懒得隐藏的好奇,郑知夏顺手递给他一杯气泡果汁,忍俊不禁地笑了声。

“说吧,想问什么?”

林泽转头看了一圈,将他拉进了远离人群的昏暗角落里。

“今天和我们坐一桌的那个人,”他循着记忆吐出林霁的名字,“应该是叫这个吧,他是不是那个人?”

哑谜一般的话,郑知夏却听懂了,坦然地点头,说:“是他。”

“原来他也姓林,”林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了然,“剩下的那个字是怎么写的?”

身边没有纸笔,他伸出手心,让郑知夏一笔一划地慢慢写,一个雨字加一个齐字,他点点头,说:“和他人一样漂亮的字。”

郑知夏失笑:“漂亮这个词不太贴切。”

林泽也这么觉得,他拉着郑知夏在雪白的藤编椅上坐下,又说:“怪不得你当时说,喜欢我的名字。”

他说得坦然,倒是郑知夏有些歉疚。

“那时候愿意和你交谈,的确和名字有关系,”他说,“但后来的一切都和这个没关系,cris,我喜欢你这件事绝对是发自真心的。”

“但你喜欢我不如曾经爱他那么深刻。”

很熟悉的话,郑知夏闷闷地笑了声,说:“我们之前分手的时候你就说过了。”

林泽说自己无法接受爱的人已经有过此生挚爱,于是他们和平分手,但仍是很要好的朋友。

“不过我得说,你看起来并没有完全放下他呢,”林泽俏皮地冲他眨眼,“想借我看看他的反应?”

郑知夏却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还真不是,他不喜欢男人,我只是担心他会怀疑我依然念念不忘罢了。”

“反正你们连朋友都不是了,他怎么想好像也没多大的关系。”

“确实。”

郑知夏想起洗手间里的那场短暂谈话,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眼,林霁站在人群中,正和一个身材丰硕的中年男人交谈,烟花在天穹上炸开,映亮了那张英俊到动人心魄的面容,他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注视,下意识回头看来,可人影重重灯光昏暗,他一无所获地转回去,错过了郑知夏一瞬的失神。

“或许我应该去道个歉。”

“嗯?”林泽不解地歪头看他,“为什么?”

“因为这次回来要干的正事比较复杂。”郑知夏淡淡地微笑。

“需要拜托他牵不少的线呢。”

“牺牲”

郑知夏挑了一天去林家拜访,林夫人专门腾出了一整个下午用来招待他,桌上摆着茶叶和点心,巧克力的甜香像是融化在了空气里,阳光晒得人发懒,林夫人端着茶杯,轻轻叹了口气。

“白露这些年也没联系过我,”她说,“若是早知道是公司出事了,我多少也得让林霁帮你们些忙的,她身体怎么样?”

“都挺好的,”郑知夏笑得很乖巧,圆润的眼透出几分天真的意味,“能吃能睡,早上六点不到就下楼浇花,还能自己开车去三十公里外的地方吃广式早茶,要不是我这次回来刚好赶上她要去意大利办事的时间,她绝对会亲自回来找您叙旧。”

林夫人掩着唇笑,很开心的样子:“我还以为她把我忘了呢。”

“怎么会?只是当年刚出国没多久,她的手机就被偷了,所有联系方式都换了一遍,还折腾了挺久的。”

“原来是这样,”林夫人了然点头,“那知夏你呢?怎么也一直没个消息。”

“我的手机也丢了,”郑知夏面不改色地撒谎,“刚出去那会忙得昏天黑地,有次带着我妈去超市采购,结果一抬头的功夫,手机就没了。”

林夫人被他诙谐的语气逗得吃吃发笑:“得亏人没丢,你爸爸呢?”

郑知夏鲜活的神色淡去一瞬,语气轻轻:“去世了。”

客厅里顿时变得很寂静,厨房里传来清脆的一声响,似乎是白瓷汤勺落地,碎得突兀刺耳,又渺远得像是一个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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