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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如许细白的腿上穿着黑色丝袜,嘴里咬着衬衫下摆,含羞带怯的眼神直勾勾盯着镜头,雪白肚皮上用口红写着淫猥下流的词语,郑知夏随意地放大看了两眼,索然无味地关闭。

“你的结课论文写完了?”

聊天框上的输入中显示了很久,裴如许的消息才发了过来:“已经全部结束了。”

“但我的还没弄完,”郑知夏支着下颌单手打字,“所以最近挺忙的。”

他没再管裴如许后面说了什么,转身进浴室收拾好自己,走上阳台安静地吹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隔壁的阳台传来轻轻一声门响。

林霁走出来,和他遥遥相望。

“知夏,”他先笑着叫了声他的名字。“你中午的时候,想跟我说什么?”

郑知夏看着他,突然有些想抽烟。

“没有,”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哥,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不是那种心甘情愿接受商业联姻的人。”

林霁只是很温和地笑着,扶着栏杆往外看:“我们这个圈子里,只论感情未免太不现实,况且我也不会再有一个喜欢的人了,因此以什么样的方式结婚,我并不是很在意。”

郑知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圆而暗淡的月亮挂在天穹中,如一豆残灯烛火,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他突然就有点难过。

“那如果结婚了,”他小心翼翼,一字一句地斟酌,“你是会更喜欢你的妻子,还是十八岁时的初恋?”

林霁愣了瞬,似乎没有料想到他会这么问,但很快的,他就给出了答案,笑着叹气,很释然的样子。

“感情是没办法拿来比较的,”他说,“况且在步入婚姻之前,必须得保证自己心里是干净的,不是吗?”

郑知夏笑了声,眼眶有些热。

“那——”

张嘴的瞬间他几近失声,最后也只是仓促地眨了下眼,笑着说:“所以那个女孩竟然得到了你此生唯一的爱情?她上辈子拯救过世界吧。”

“她是个很好的人,”林霁叹息,“其实是我欠她很多。”

郑知夏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故事,因此只是点点头,低声说:“她还给我送过一根棒棒糖呢。”

如果真的有上一世,郑知夏认为自己一定是个十恶不赦,六亲俱恶,劣根难改,连神明和上苍都不肯眷顾的大坏蛋。

只是朋友

短短几秒钟,郑知夏却觉得自己像经历了一场累及死生的大梦。

“所以,你也觉得我应该去……相亲?”

林霁隔着阳台闷闷地笑,声音顺着风飘过来,恍惚到不太真切:“不,这只是对我来说,但是知夏,相亲的确也是认识女孩的一种途径,当然,前提是你开心且愿意。”

这会他又像是一个在教导青春期儿子解决感情烦恼的好父亲,郑知夏被自己骤然迸出的念头逗得失笑一瞬,又听见林霁说:“不过就算不愿意,也不该让伯母这么生气,知夏,你母亲很爱你,你不应该伤害一颗爱你的心。”

郑知夏也明白,苦恼地,长长地叹气。

“我知道,”他已经没了上午时的那些愤慨和过激想法,在林霁面前懊丧认错,“今天跟她吵架是我不对,也不该直接丢下那个女孩就走,我脾气太坏了,被逼迫就要反抗发火,不乐意就绝不妥协,从没想过别人会不会伤心难过。”

他将自己的丑陋坦诚摊开,林霁反倒不信,反而支着下巴很专注地和他对视,说:“我明白,任何人被一直要求做某件事,都是会有逆反心理的,没人喜欢被控制生活和人生的感觉。”

“不过你可以不把这看做相亲,就当是去认识一个新朋友,怎么样?能遇到喜欢的人当然好,不行的话也无所谓。”

“没人知道爱情会以什么方式降临,”他怀念地笑了声,“你十三岁那年哭着问我为什么谈恋爱的时候,我就这么说过了,知夏,有些话难免俗套,但作为朋友,我希望你在感情这件事上比我要圆满。”

偏偏郑知夏对自己抗拒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好态度,他任性的理所当然,和谐的家庭给了他太多肆意妄为的底气,总有人会跟在身后收拾残局,林霁从没撞见过他的坏脾气,因此只是单纯的,真挚地希望他能够得到幸福。

可世俗定义的圆满从不是郑知夏要求的,他弯着眼笑,声音清晰地传向另一边阳台:“好,我听哥的,好好去相亲。”

他早就知道自己这一生是求不到圆满的了。

正如林霁所说的,就当做是去交朋友,而非是拖着另一个人走进注定悲剧的未来。

郑知夏关掉灯躺进柔软的床铺中,麻木地闭上眼。

至于对圆满的奢求,爱情的幻想,他仍可以在酒精、薄荷香烟、还有男孩年轻漂亮的身体上寻找。

……

郑知夏第二天起了大早,他坐公交穿过湿漉漉的街道,走进花店买花,蔷薇簇拥在尤加利和薰衣草之间,粉色的缎带打成漂亮的蝴蝶结,蓬头垢面的老板娘哈欠连天,语气艳羡。

“你女朋友可真幸福。”

她记得郑知夏,以为那束绣球和这束蔷薇都是送给同一个女孩,郑知夏笑了笑,解释道:“这是送给我母亲的,她喜欢蔷薇。”

他道谢后走出店门,又绕到另一条街上排队买宋白露最喜欢吃的蟹黄汤包,回家时天色已经放晴,他轻手轻脚打开门,不出意外地看见宋白露冷着脸坐在桌边,余光都没有分一个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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