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节
……
稿件一式两份,席余烬同时分给他的邻居读,免得他们话太多。
伺体们一边吃蜜条,一边躺在荷叶上,轮流来阅读这份稿件。
他们的第一个感想是……
“好多儿童不宜内容!”
都不敢大声读出来,脸红心跳。
a级,你、你的故事,这么劲爆的吗?
但伺体们只是吃惊了一会儿,他们原本来自不同种族。一般而言,能进行宇宙航行的种族已经能消除生育带来的负面影响。宇宙生物们对这点事都看得很开,所以没感觉《三流情人》有不宜阅读的内容。
他们兴致勃勃地读下去,被里面的剧情吸引着,一股暖流治愈着自己干涸的灵魂。
“我的阅读能力已经退化了,读了这么久只读完四页……a级,你好厉害!”
沙柚拿着手稿蹬出好几个波纹。周围的伺体激烈讨论着;
“护卫临时背叛,主角不爱它就算了。为什么主角不识好歹,还要对年长蝶挑三拣四呢?年长蝶会尊重它,还认可它,不过是撒了个无害的小谎言而已,生活还是要过下去的吧。”
“主角自己都是最低等的蝶族,它不能认清身份吗?能获得尊重,已经很好了,希望它知足。”
一些伺体对主角的选择有些不满,他们认为生存才是更重要的,至于生存所需要的尊严,不过是件衣服。没有蔽体的衣服,生物只会羞愧,而不会死亡。这已经很好了。
另一些伺体被主角离奇的感情线所吸引。
“主角本身是追求极致的爱这种性格,也不怪它吧。我还是更关注主角最后会和谁在一起。”
“呜呜呜主角好惨啊,预定私奔的护卫临时后悔,可靠真诚的年长者会说谎言,接下来难道是这个家庭的继承人吗?”
“好刺激!这个世界居然有如此混乱的爱情线!他们、他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法律上还是一家人!他们在众生物眼中是最不可能的一对,白天因为财产问题针锋相对,晚上却睡在一张床。”
“对于宇宙生物来说,这种关系还是太超过了。”
“a级说……这是他的自传体小说?我听说有一种小说类型,是把自己的遭遇写成小说形式,加入一点文学创作,而非完全纪实。所以《三流情人》中的蝶族,可能就是a级……他好狂野,我有点害怕。”
伺体们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能有这么离奇曲折的感情经历……
突然对袭击者一见钟情已经不算什么大事了!
而且,那个袭击者肉眼可见地对a级很好……围观的他们时常有种“我不该待在这里我应该待在河底”的冲动。
唯有一个一直很安静的伺体语气朦胧地说:
“读起来很痛,但我好像明白主角为什么会拒绝年长蝶的求爱。
“因为……自由。”
可是这位伺体一向很少说话,讨论声消散在风声中。
席余烬很在乎读者的反馈,哪怕只是个临时马甲的作品。听完伺体们的讨论,和卫兵装扮的伽诺并肩离开。
伽诺没有时间看席余烬的新书,只从席余烬的分享中了解故事梗概。
好、好多偷情戏份!
他不介意的!
又有一架飞行器降落在群山。席余烬眺望远方,担心地问:“伽诺之前被判的罪严重吗?”
伽诺点头又摇头,他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但其他虫族好像不那么觉得。他说:“我犯了偷窃罪、破坏公物罪、违反航行范围罪、强行掠夺他虫财物罪、违规占用航道罪、违规破坏卵脑罪……还有越狱。”
席余烬半开玩笑道:“这次跑路的技术含金量应该是最重的。”
这颗星球已经降临了上百个卫兵,伽诺悄悄隐匿其中。他不能暴露与卫兵的不同之处,否则会触发更严重的警报。
为了让伽诺合理出现在自己身边,席余烬总是在其他卫兵面前,命令伽诺近身守护自己。他们就在这种伪装下,悄悄搜集离开的情报。
《三流情人》的很多灵感都来自伽诺的相处片段。
席余烬第一天和卫兵伽诺走到林间,总算避开了其他卫兵的视线。伽诺忽然亲了亲席余烬。于是席余烬教他接吻。突然一位卫兵例行飞行巡视,嗡鸣声如同机关枪。两人倒在灌木丛间,枝叶刮过他们的服装,野草亲密接触脸庞,风拂过树干洒下阳光。
在开始写作的晚上,席余烬让伽诺和他一起睡,完全是因为不放心,而且两百平米的床睡两个人很正常吧。谁知道自然而然贴着睡了。席余烬从没想过会发展成这样——有点挤,有种奇异的满足感,似乎可以全身心毫无防备地依赖。微微升高的温度并不讨厌,反而有百分百宣誓主权的安全感。
席余烬昏沉欲睡的时候,突然被亲醒了。他拍了拍伽诺,低声说睡觉,才安稳地睡去。
第二天席余烬从伺体那里打听到事故的飞船应该都被看管起来了。伽诺搜索到整个卫兵巡视路线,以及隐藏的多架飞行器。他们在林间讨论未来的方向,仍需要更多的资料。也许是压力太大,他们对视一眼,忍不住又抱在一起。
伽诺按住自己的虫翅不要发作,席余烬却说新书要个蝶族主角,虫翅放出来没关系。伽诺有些犹豫巡视的卫兵,可看见席余烬在等待,他就卸下装甲,露出自己透明的虫翅。
虫翅分泌出奇怪的黏液,被一双手反复探索,抖了又抖,压抑着反抗的本能,终究无力地垂下。
逃离路线的情报搜集得不太理想,他们能做的不多,为了让彼此安心,他们花了更多时间来探索虫翅的奥妙。但伽诺发现余烬诺相比虫翅,其实对虫族的身体更感兴趣,于是该脱就脱,拉着余烬诺的手放在腹肌上,几乎明示干什么都行。可惜席余烬是个物理意义上的钻石,浅尝辄止。两人在卫兵巡视前赶紧穿好衣服站起,顶着落叶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们在铃兰吊床上画逃跑图,伽诺计算自己能打多少个卫兵,要赶在什么时候跑到潮平号所在的星球。他察觉余烬诺在盯着他,赶紧承诺道:
“我会带余烬诺成功逃走,哪怕付出生命。”
席余烬亲亲伽诺的侧脸,写下新章的最后一句:
“在这个冰窟别墅里,我拥有炽热而自由的爱。”
……
读完这句,那位一直安静的伺体终于恍然大悟,它丧失多年的阅读能力终于回来了。
“原来一切都是有意为之。
“《三流情人》并不是主打曲折感情的书,而是一本讲述反抗的书。蝶族的环境如此压抑,更看重蝶的阶级而不是蝶的本身。主角没有强大的武力,可它拥有比谁都热烈、真实的心灵。所以它敢爱敢恨,一切对爱的极端追求,都是它的争取。倘若它拥有武力,读者或许会庆幸,可它没有,它只是柔弱的,容易被摧毁的。这种易被撕碎的特征才能让读者理解它的悲剧。它一无所有,只有爱。
“主角并不放荡,而是唯有最自然、最贴合生物天性的结合行为,才能体现出突破桎梏的自由感。它释放天性,正是对不自然环境的极端控诉。
“炽热而自由的爱,是冰冷环境中的不灭火种。”
……
读完这句,海英脸色难看地将《三流情人》从蘑菇板上撕下。
“我们不能保留这份文章,它是母亲的毒药……母亲的意志即我们的意志,母亲的爱即我们的爱,母亲的存续即我们的存续……这个山灰,判定为思想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