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
“我第一次带她出门的时候，让她站在一个地方等我，我下田去干农活。等到后面我干得差不多了，抬头一看，才发现这傻丫头真就一直站在原地，半步不带挪的。当时正好是酷暑，太阳晒得人皮肤都是刺疼的。她就那样傻愣愣站在原地，整个人都别晒得红透了。我赶紧带着她回家紧急降温，骂她她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衝我笑，跟我解释说她怕换了地方的话，我会找不到她，怕我着急。自那以后，我带她出门时都会给她划分一个大致范围，她可以在这范围内自由活动，不怕我找不到。”
夏回清撇过头去，没说话，只是咬住了下唇。
夏莫听一字一顿地对于庭说：“我不相信这样一个乖巧的傻孩子会突然说叛逆就叛逆。”
于庭叹了口气，终于是没再为她辩解了。
夏莫听只是径直又转过头去，喊夏回清，“你给我抬起头来。我问你，我出门之前有没有再三叮嘱你任何人来叫你你都不许出门？尤其是那些打着我的名号来喊你的人，绝对不能相信。除非我亲自来叫你，否则谁来都不许跟他走。我有没有叮嘱过你在我回家之前乖乖待着，不许离开家？”
夏回清低下头去，没有回答。
夏莫听厉声斥道：“说话！我问你有没有！”
夏回清被吓得一个激灵，谢宴安抚道：“别急别急，好好说嘛，你看你都吓着她了。”
夏莫听更生气了，说：“那我呢？！我回去看不见人，我会怎么样？！我也快吓死了！我他妈吓得冷汗都飙出来了！我问你呢，到底有没有在听？”
夏回清第一次面对如此生气的夏莫听，心里也有些发怵，两隻手忍不住搅紧了衣服，小声说：“有。”
见她总算是回答了，夏莫听才把声音放小了些，说：“既然有，为什么还要跟别人走？”
“可是他连你那天穿的衣服都说对了。”
“只要是见过我当然都能记住衣服。就算是这样，那我出门前明确告诉了你我要去哪儿，而他们说的那是反方向。你就不奇怪吗？你就这样跟着他们走了？你是傻子吗？”
请你一定要忘了我
夏回清低下头去，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林意漫接完电话回来，她没有关紧门，自然也听到了夏莫听刚刚的动静，径直走到夏回清身边，一下下顺着她的背，说：“我知道你们兄妹俩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说开，需要解决，我一个外人本不该插手。但是，人心就是偏的，我无法在你朝她发脾气时还无动于衷。”她抬头看着夏莫听，一字一顿道：“更何况，她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你没资格这样凶她。”
夏回清扯住林意漫，低声说：“别胡说，他是我哥，当然有资格训我。我没事，你先回屋。”
任由夏回清怎么推她，林意漫都岿然不动，自顾自说道：“既然你知道她离开的真相，那更没资格用这种态度衝她发脾气了。毕竟你自己也说了，她的一切伤痛与不幸都是因你而起。”
夏回清很想抽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却终究没能忍心，只是伸手捂住了她的嘴，说：“你就别添柴了祖宗。你回屋去吧，我自己能搞定。”
林意漫刚刚的那一通输出似乎是真有效，夏莫听还真就沉默下去，一声不吭。
半晌，他终于承受不住发出了一声崩溃的抽泣声，说：“就算他们说我死了，你也别信啊。即便你再怎么安慰我，事实确实就像她说的那样，你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拿我做借口，你就不会被骗出去。小清啊，哥哥真的很没用，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保护我，可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你做，甚至把你推向地狱。如果不是我……”
夏回清感到聒噪，不耐烦地吐出一口气，打断道：“你为什么非要把一切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呢？你是有什么英雄病，觉得什么都跟自己有关联吗？”
夏莫听一愣，“什么？”
夏回清毫不掩饰自己的烦躁，说：“你现在是在跟我玩背锅游戏，谁背的锅更大谁就赢吗？是不是路边的花被人踩了一脚，你都要觉得是自己的错，怪自己没能及时布置好栅栏？”
夏莫听没见过这样的她，就仿佛一个冷漠的陌生人一样。
“你一不是先知，二也不是上帝，你没法预知到当时会发生什么。过去的事到底是过去了，已经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了。但是现在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啊，为什么还要被过往困住呢？与其纠结这是谁的错，你不如坐下来给我写一本防诈手册，总好过拿着一件结局已经注定了的旧事探讨个没停啊。”
夏莫听盯着她看了很久，最后垂下眼帘，笑了下，说：“你说得对，我得动笔写个防诈手册。”
夏回清：“……可以，但没必要。”
她看夏莫听的情绪似乎真的平静下来了，这才松了口气，只是自己心里还闷闷的，有些堵得难受。她摁了摁后脖颈，说：“说的太多了，有些累了。我出去透透气，一会儿就回来。”
夏莫听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
林意漫很想跟出去，但也知道自己刚刚那一通话惹夏回清不快了，有些怂，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放她冷静一下。
谢宴吐出一口气，说：“你真吓死我了，自于逢胡闹那一回之后，再没见你这么生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