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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节

 

李香庭见她深深垂首:“喝粥吧。”

陈今今缓过劲,捧起粥喝了一口,这会儿凉了一些,囫囵吞下去,什么滋味都没有。

“要不要给你拿个馒头?”

陈今今摇摇头,几口喝完了粥。

“我再给你盛一碗。”

“不要了,饱了。”

李香庭收回手。

“修复工作和临摹进展怎么样了?”

“还算顺利。”

外面传来呼唤声:“老师——老师——”

“在这里。”李香庭转向门外回应道。

又一个光头男子进来,陌生面孔。

吴硕见李香庭面前坐了位漂亮姑娘,问:“这位是?”

李香庭介绍:“陈今今,我以前的朋友。”

陈今今心里一凉。

朋友。

她起身:“你好。”

吴硕上前打招呼:“你好你好,这会兵荒马乱的,你怎么来的?”

“我是战地记者,随军过来的。”

“啊!你是老师以前的女朋友!”吴硕脱口而出,“老师以前跟我提过你,我还看过你写的文章。”

陈今今看向李香庭,他没有丝毫表情变化,于是勉强地对吴硕挤出点笑:“突然过来,打扰你们了。”

“不打扰不打扰。”吴硕瞄一眼静默的李香庭,“那你们先聊,我去画画了。”

陈今今见他离开,对李香庭说:“带我去烧个香吧。”

“好。”

……

刚迈入大雄宝殿,陈今今就看到东壁墙面空空,她惊道:“这块墙的壁画呢?”

“被日本人割走了。”

陈今今发现两边的几座彩塑也没了:“他们太可恨了!”

李香庭带她每个殿重新走一遍,伤痕累累的壁画和伽蓝殿被烧焦的墙面,都是日军赤裸裸的罪证。

陈今今无法想像那些畜生毁灭、掠夺这辛辛苦苦修复、保护下来的壁画时,李香庭是什么样的心境。只能看到现在的他很淡定,淡定得让自己觉得有点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了。

所以,在这漫长而困苦的两年,他都经历了些什么?

陈今今不想问,更不敢问。

……

寺里作息早,五点半,便聚在斋饭吃晚饭了。

来了位美丽的小姐,听说还是明寂师父从前的女朋友,大家对她格外好奇,接连上来热情地打招呼,嘘寒问暖。

陈今今同他们说了说外面的战况,我方来了援军,目前占有优势,相信很快就能收回寂州。

众人听此,大喜。

饭桌上,陈今今光顾着讲话,饭没吃多少,散桌后,李香庭给她拿了个馒头。

此刻,她正坐在大雄宝殿前的阶梯上慢悠悠地啃。

李香庭在她身畔,肃然而立。

陈今今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是手里拿着个馒头,让自己有些事情做,显得空气没那么凝滞。

她在等李香庭说话,可一个馒头吃完了,他都没说一个字。

陈今今干咽下最后一口,心口堵得难受,故作轻松抬脸看着不动声色的和尚:“李苑,你剃光了头都这么好看。”

李香庭闻言,低下脸,微微笑了。

“你坐呀。”

“我站着就好。”

“不累吗?”

“不累。”

陈今今往西边看去,晚霞灿烂,橙灿灿的落日趴在山头、挂在佛殿的飞檐上。

“李苑,天快黑了。”

他没有吱声,随她的目光,望向夕阳。

“我们会胜利的,总有一天会赶走他们。”陈今今收回目光,又抬脸看向离自己一米远的男人,“现在战况不错,等八路军收回寂州,就不用担心日本人再过来祸害了。”

“嗯。”

这一声“嗯”,让她心底又透了些凉意。

陈今今往李香庭身边挪了挪,离他近一些:“李苑,我有点害怕。”

李香庭垂眸看着她:“怕什么?”

陈今今没有回答,头靠住他的腿。

李香庭任她靠着,没有躲避。

陈今今弯起唇角,心里终于多了丝暖意:“李苑,你想我吗?”

李香庭紧握着佛珠,不知道怎么回答,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又听她道:

“我很想你。”

他闭上眼,不敢看天空,亦不敢看她。

佛殿下,两人周身环绕着温暖的光晕。

一阵柔和的风吹过来,屋角的惊鸟铃左右摇摆,铃声清脆。

仿佛,在替他回答。

……

寺院里有十三位难民,皆为佛教信众。

每天,李香庭都会带着大家上晚课,为他们讲解佛经,解疑释惑。

陈今今一个人在工作室待着,看李香庭这两年的成果。

他的文笔精妙许多,画功也大有进步。

陈今今仿佛通过一幅幅画、一篇篇论文看到了这两年间的李香庭,仿佛看到他伏在案前焚膏继晷地写字、画画;看到他抚摸着寸寸画墙,为千古画卷悲鸣;看到他虔诚地跪在佛前,为众生祈愿……

吴硕忽然推门进来,见陈今今坐在桌前:“我以为你去听老师讲经了。”

“没有,在这看看画。”

吴硕坐到她对面的工位上:“喝水吗?”

“不用,谢谢。”

吴硕搓搓手,翻出小画稿:“我画会。”

“不去晚课?”

吴硕笑道:“我不是真和尚。”说完,他又觉得说错了话,立马改口:“今晚讲的经我听过,我悟性好点,理解得快,他们都没读过书,不识字,学得慢。”

陈今今点下头,继续看论文。

吴硕偷偷打量她的表情:“你跟照片上不太一样。”

陈今今抬眼:“你看到过照片。”

“很久之前了,有天晚上出去倒水喝,见老师房间灯还亮着,就敲窗看了眼,发现他在看你的照片,雪地那张。”

陈今今弯起嘴角:“堆雪人的时候,和明尽、灯一。”

“是的。”

“可惜那会忘记跟李苑合照了。”

吴硕疑问:“李苑?”

“他的字,但不怎么用,可能没告诉过你。”

“这样啊,他现在又多了个法名——明寂。”

“寂寞的寂吗?”

“对。”吴硕见她不说话,又后悔了,干嘛提法名啊!他在心里默默抽了自己一巴掌,不敢乱说话了。

陈今今却问:“他是什么时候剃度的?”

“去年四月份,灯一去世的时候。”

陈今今喃喃自语:“一年半了。”

吴硕:“你别怨他,老师很不容易的。”

“我知道,我不怨,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老师保护了很多人,之前这里最多的时候住了五十多个,前前后后都走了,只剩现在你看到的这些。今年年初,日本兵故意来找茬,非说这寺庙不干净,聚众淫乱,要带走四个女孩。”

“他们简直不可理喻,早就泯灭人性,丧尽天良了。”

“可不是嘛。”吴硕握拳打了下桌子,“一帮畜生,他们一旦将人带走,后果显而易见,老师不让他们带走女孩,被鬼子围殴,还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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