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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节

 

杜召给枪上膛,面对着敌人,对身边剩下的百余兄弟说:“败局已定,上级让撤退,你们想撤就撤吧,往下关去。”

“我们不走!”

“对,我们不走,誓死守卫南京城!”

白解笃定地注视杜召:“我也不走,就算拼尽最后一颗子弹,也要与鬼子决战到底。”

杜召与他对视,干裂的嘴唇轻扬起来:“好兄弟。”

“别演什么兄弟情深了。”声音从身后传来。

众人回头,见曹匡带人过来,还以为有了增援,不料他走到杜召面前骂道:“让你撤退就撤退,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违抗多少次军令了!”

杜召一脸愤然:“这里是城南交通咽喉之地,一旦失守,日军长驱直入,南京城就没了!”

“南京已经被放弃了!你还这倔什么!昨天军队就已经陆续撤出!看在你老子是我兄弟的份上才来救你,船只有限,再不撤就出不去了!”曹匡拉拽他,“赶紧跟我走!”

杜召搡开他,骂道:“每次都是撤退!撤退!从开始打就一直撤退,老子撤够了!撤你妈的,你怕死就给老子滚。”

曹匡直接给他一拳,杜召被打一嘴血,反踹他一脚:“你有这力气往鬼子身上砸,打自己人,你他妈算个屁。”

曹匡气急败坏指着他:“从现在开始,你的军职被撤了,别以为你打过几场胜仗就天下无敌了,就算你是天王老子的儿子,不服从军令,都给我滚蛋!所有人听我的,撤。”

没有人动弹。

曹匡看向其他人:“你们聋了!想被枪毙?给我撤!”

大家不理他,继续架枪。

“反了,都反了。”曹匡吩咐身后的卫兵,“你们——给我把他拉走!”

卫兵不敢。

曹匡怒吼:“聋了!”

两个卫兵要去拉杜召,杜召一刀挥过去,把人吓退两步:“滚!”

“彭——”

一颗炮弹落了下来。

曹匡被震得摔倒在地上。

日军又攻城了。

杜召重新架起机枪,狠狠盯着日本兵前进的方向,立起来,猛地开火。

弹如雨落,响震天地。

“狗日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

晚上,城内大部队混乱撤退,日机、大炮和坦克轮番对中华门狂轰滥炸,城墙内外的守军零零散散不过几十人。

东西南北各面炮声不停,杜召把仅存的二十几人召集:“你们之间有十几个跟着我从昌源到山梁、丰县、沪江,再到这里,四个多月,打了一个个胜仗、败仗,牺牲了无数弟兄,我们守到现在,击退日军无数次,如今,城快破了,小鬼子逼到眼跟前,可这道墙后面还有无数的老人、孩子和女人!我们不守,遭殃的就是我们的同胞!小鬼子猪狗不如,烧杀抢掠!玷污女人!军人战死沙场,是荣誉,只要还有口气,就得守到最后一刻!”他拿起钢盔,舀一瓢秦淮河水,“但事到如今,我不逼迫你们随我与鬼子决一死战。”他将水倒于身前的瓦砾碎石之中,“是走是留,杜召皆敬上。”

“我留下!”一位瘸了腿的战士用枪撑着地上前,“不走了。”

又一人出头:“我也不走!”

“还有我!”

“我!”

“我——”

一个。

五个。

十个。

……

所有人。

几十血性男儿众志成城,视死如归。

杜召肃穆地注视着大家,深深鞠上一躬:“杜召在此谢过,能与诸位兄弟并肩作战,三生有幸。”

他脱下大衣,腰上捆绑了一圈炸药,最后面向城内,往满目疮痍的残垣断壁敬礼。

所有人随他一同敬礼。

这一下,敬的不仅是守不住的城池,还有牺牲的战士、破碎的国土和万万深处水深火热中的百姓。

他放下手,架枪伏于战壕,一声长啸,响彻云霄:

“马革裹尸,以死报国——”

……

杜召睁开眼,隐约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音,他手撑床,陡然坐起来,身子一挪,左腿一阵剧痛。

他揭开被子,看小腿包扎着厚厚的纱布,手臂也一片青一片紫。

杜召环顾四周。

这是哪?

他只记得腿中了枪,忍痛让白解装弹,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自己是怎么倒下、来到这里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脑袋又胀又痛,杜召抬手捶了捶,才发现头上绑了一圈纱布。他坐在寂静的房间,努力回忆昏倒前的事,却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管这是哪,总归不是南京城。那现在自己算是怎么回事?败将?逃兵?就算粉身碎骨,也应该倒在战场上才对。

杜召要下床,出去查看。

他将左腿挪到床边,单腿立起来,刚走两步,一阵头晕目眩,他双手撑住桌子缓了会,听到有脚步声靠近。

杜召往后摸枪,却发现枪套里的枪被卸了。

再听脚步轻重,像是女人。

杜召往前走两步,侧身立在门口,待人刚迈进门,立马扣住她的脖子:“谁?”

卫生员被他吓了一跳,平复下情绪才道:“你醒了,我是护士。”

杜召看她这身打扮,还端了个换药盘,才松开人。

卫生员转身看过去,见他小腿纱布又红了:“你快躺回去。”

“这是哪?”

“滁州。”

“滁州?”杜召眉头紧蹙,“我睡了多久?谁把我带来的?白解呢?”

“我不清楚,你先躺下,我帮你换个药,然后叫长官来。”

杜召推开人,直接往屋外去。

卫生员紧跟后头:“你昏迷两天了,刚醒来得好好休养,不能乱动!”

刚出门,碰上久别的弟弟——杜兴。

杜兴一身干净笔挺的军官装,一点都没有战败后的窘迫,负手微仰面看他:“进屋说,外面风大,你受着伤呢。”

杜召回去,坐到椅子上,眼神快把杜兴给剐了。

杜兴叫卫生员先出去,给他倒杯水:“你还是到床上躺着吧。”

“别废话,怎么回事?”

“你去躺下,我跟你慢慢说。”

杜召一脸戾气,狠狠盯着他。

杜兴见他一动不动,坐到桌旁,给自己也倒杯水:“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干嘛非要找死呢。”

杜召浑身都在疼,强撑着坐在这里,继续质问:“我是被流弹炸到了?”

“嗯,听说就差两米,你算走运,被砖头埋了。”

“南京失守了?”

“是。”杜兴瞥了眼他紧握的拳头,嘬口茶,“败局早定,只不过多撑几日,面上好看点。上级摇摆不定,一会守,一会退,撤退命令也含糊,导致军民乱成一锅粥,好不容易找到了几只民船,我本要走,遇到撤过来的曹匡,他说你在中华门,我只好派人去接你。”他看着杜召愤恨的眼神,放下杯子,握在手里转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再守,也不过是无谓的牺牲,你应该感谢我,救你一命。”

杜召与他对视,这个向来冲动的弟弟比从前沉稳了许多,可骨子里的懦弱一点都没变:“白解呢?”

“他跟去接你的车一起过来,临上船,下去了。”杜兴放下杯子,“最后让我给你带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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