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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众人走到院内,白解才过来,领人到后花园一片大场地:“不用太讲究,布置好,扮上了就开唱吧。”

吩咐完,人又没影了。

打从开锣到现在,邬长筠都没看到杜召一眼,只有个丫鬟在廊下候着。

她还是头一回唱这么冷清又奇怪的堂会。

神神秘秘的。

邬长筠不想乱七八糟的,有钱赚,管这屋里是人是鬼。

杜召此刻正在二楼露台坐着晒太阳,试图让温暖的阳光驱逐一身阴霾。

他倒也没多想听戏,只想给这阴森森的屋子添点人味。此处也能听到声音,半场戏下去,他晒得疲乏了,便回屋去。

白解在陪狗玩球,热出一背汗,穿着白衬衣和背带裤,被狗爪子抓出好几道泥印。

一颗球正抛出去,不想狗扑了个空,一头撞得球直往戏台子滚去。

邬长筠正在耍花枪。

那狗看见长枪上的蓝穗儿,突然疯了似的扑过去。

白解跟后头大喊:“大棕!回来!”

台上几人作惊,纷纷避开这条叫“大棕”的猛犬。

邬长筠见它张着大嘴直奔自己而来,若是在外,早就一棒子打得它晕头转向,可这是堂会,她只能边耍枪边躲。

谁料这大棕见那长枪上的穗儿乱飞,更加兴奋了。

眼看着邬长筠被狗追得快到戏台边,有人急唤:“小心!”

她一脚落空,忽然后背撞上一堵结实的墙。

还未来得及转身,一只手拖住她的后腰,直接将她抱下戏台,放至身后。

不是墙,是杜召。

大棕跳上来,杜召一手接住,揉了揉它的脑袋,声音懒洋洋的:“别闹。”

语落,将狗放下,从邬长筠手中拿过长枪,掷了出去:“去。”

大棕立刻追枪而去。

杜召转身,只见他一身米色睡衣,外头披了件宽松的睡袍,慵懒地看她:“怕狗?”

“不怕,”邬长筠故意谄媚一笑,“打狗,不得看主人嘛。”

……

见杜召几次都是西装、背头,今日不修边幅,整个人都松散着,蓬松的软发落在额前,竟添了几分少年气。不过脸还是臭的,冷眼俯视她:“别唱了,走吧。”

说完,他继续往大门走去,进了车的副驾驶。

班主迷糊了,这戏还未完,怎么就让走了?他看向邬长筠,怕是这丫头刚才又冲撞了人家,到跟前问:“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说狗。”

“那怎么让走?”

“你去问他,我怎么知道。”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是唱还是不唱了。

杜召从车里拿了个文件袋出来,路过戏台子时,对邬长筠说:“你过来。”

班主闻言,推了她一下:“快去,客气点,收收性子。”见邬长筠不答,又道:“听见没有!”

邬长筠不耐烦地说了句“知道”,便跟了过去。

班主在后头看着,摇摇头,自言自语:“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杜召直奔书房,把文件袋撂在书桌上,从抽屉随意拿出几张钞票,走到邬长筠面前。

邬长筠刚要接,杜召收回手:“不谢谢爷?”

“多谢杜老爷。”

杜召把钱放在书桌上,人也靠到桌边,闲散地看着她:“我的戏票呢?”

是前日躲流氓进他车里应下的票,邬长筠记得,她看向桌子上的纸:“借下纸?”

杜召没应声,是默认了。

邬长筠走到书桌另一边,拿起纸笔,弯下腰写字。

杜召就在另一头注视着她。邬长筠穿着戏服,大红色,与这单调灰暗的书房格格不入,他看着她头上的绒球一个个微微打着颤,真热闹。

不一会儿,写好了,邬长筠撕下那纸甩了两下,让墨风干,随即递到杜召面前。

杜召接过来看了眼,不禁笑了:“字不错,读过书?”

“自己学过点。”

“戏院不认怎么办?”

邬长筠从头顶取下一根细簪,扎了下手指,将血揉开,摁在那张手写的戏票上,再抬眼看他:“杜老爷放心,只要我唱一天,就永远生效,杜老爷来捧场,高兴了给我多赏点就好。”

杜召笑了:“老板都没你会挣钱。”

邬长筠拿起桌上的钞票:“一码归一码,这赏钱,我就收下了。”

杜召把戏票放到桌上:“行了,滚吧。”

“那就不打扰杜老爷了。”

邬长筠走下楼,众人在外头等信,班主见人出来,赶紧迎上去:“老板说什么了?”

“让滚。”

“滚?让你滚还是让我们滚?”

邬长筠拿起一张钞票,手指弹了下,揣进口袋里:“一起滚。”

……

一大早,李香庭没见到李仁玉面,知道人醒了,隔着门问候一声,没得回应,便去公司了。

这次来,不是上班的。

赵蓝噘着嘴,眼眶红红的,快哭了:“都怪我。”

“谁都不怪,我对这行没兴趣,早晚都是要离开的,这段时间谢谢你们的照顾,虽然我不在这工作了,但以后还会来找你们玩,大家有空常聚啊。”

同事们声音此起彼伏:“一定!下次我请客。”

“你可得多回来,我们会想你的。”

“就是,该轮到我做模特了!”

说完,众人皆笑了起来。

李香庭感动地看大家的表情,虽只相处数日,但已生了感情,他也不舍:“回头你来给我做模特,画油画。”

“真的?太好了!”

一个戴眼镜的男同事忽然问:“那你下面准备干什么?”

李香庭说:“我准备出去租个房子画画。”

赵蓝:“你和家里闹掰了?”

“没有,只是觉得自己住自在点,我和我爸观念上有点分歧,怕气死他。天天在家,难免吵架。”李香庭见一个个沮丧着脸,安慰道:“别这么低沉,又不是不见了。”

赵蓝低下头,还是流了眼泪。

“哎呀,别这样,”李香庭拿出方巾给她,“你心里过不去,就晚上请我们吃饭去,我得好好宰你一顿。”

赵蓝哭笑不得:“那得喝个通宵。”

……

沪江的夜总是热闹的。

红春戏院前台阵阵喝彩,后台一片混乱,大伙都忙着换装上场。

邬长筠今日唱《打青龙》,一身蓝白色丫鬟装,清新又俏皮。

上一台戏离结束还有一会,她拿上棍子到块宽敞地活动下手脚,忽然听外面敲锣打鼓声停了,阿湘咿咿呀呀的唱声也没了。

正疑惑,元翘急促地跑了进来:“长筠,不好了!你快躲躲!那个死肥猪又来了!”

外面有人闹事,宾客被吓至两侧,一个穿长衫的胖男人叫嚷着让邬长筠出来。

她不顾元翘阻拦,出去查看,只见来了七八个人,为首,是个专抢良家妇女的地痞头子——吴老二。

老熟人了,起初总要保护费,砸了好几回场子,后来看上邬长筠,隔几天就来骚扰一番,想娶她回去做姨太太,这次兴师动众的,还带了聘礼,像是动了真格。

邬长筠上前:“吴老二,有什么事外面说,吓得客人跑了一半,这戏票钱你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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