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李青芝霎那间有些慌乱,不好意思将月事这等女儿家的私密事说出,只满嘴敷衍道:“许是昨夜受凉了,今日有些不舒服,大人,若是这半日无事,可否让我休息半日?”
许是因为身子不舒坦,李青芝心神也受到了影响,脑子一糊涂找了个这样蹩脚的理由。
范凌将这话听入耳,当即沉默了好半晌。
如今已是暑气酷热的六月,要不是近来这小丫鬟伺候得勤,范凌几乎都要脱个畅快,更别说有着凉的可能性了。
虽说小娘子家身体弱些,但也不至于在这炎炎盛夏着了凉。
很明显,这是小丫鬟敷衍他的借口,不过范凌还是不打算揭穿她,只顺着她的意思轻嗯了一声。
李青芝瞬间满面欣喜,像是卸去了什么重担。
忍着小腹愈来愈强烈的坠痛,李青芝小幅度扶着腰出了东家的门,剩下范凌微眯着潋滟双眸看着少女远去的怪异背影。
范凌孩提之时便离了亲娘,也没娶妻,跟家中继母所生的妹妹也算不上熟悉,自然不会参透小娘子家的私事,只以为是得了什么不好对外人言说的病。
脑中思绪盘旋了一阵,范凌决意请三里街的赵医女过来。
惊蛰得了令,即刻便动身去了。
赵医女虽是女子,但却是整个扶风县数一数二的郎中,每日问诊的人便络绎不绝。
好不容易稍微清闲了一日,刚开了药铺,便被县尉大人的随侍找上了门。
李青芝在床上昏昏沉沉时,听到房门被咚咚敲响。
疼痛加诸于身的时候,竟有人找上门,纵使李青芝秉性温和,也忍不住心生烦躁。
“是谁……”
小腹的疼痛让李青芝声音都透着有气无力,虚弱感直接透过了门窗落在了范凌耳中。
眉头皱得像是能夹死苍蝇,心中陡然生了些郁燥之气,然此时此刻也只能压着。
“是我,我请了郎中来,给你瞧瞧身子,快开门。”
范凌又敲了一下,那声音轻缓,却让李青芝心神激荡了起来。
大人带了郎中过来瞧她的月事?
这太荒唐了!
“不、不用了,我没事,大人让郎中回去吧。”
虚弱难受至此,李青芝也强撑着说着回绝的话。
屋外,范凌听着这番话,只觉得小丫鬟不过是在继续遮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将门推开了。
“赵医女还请看看是什么疑难杂症。”
范凌站定在屋外,神色肃然地拜托眼前的女郎中,没有踏进去一步。
“x范郎君只管放心。”
赵医女身为医者,自然是怀着仁心的,见范郎君如此郑重,以为里面的病患是什么天大的病,也肃着脸进去了。
天光顺着被推开的缝隙钻了进来,李青芝透过纱帐,看见那投在地上的一处炽阳,心里像火燎一样。
逆着光,李青芝看见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提着仿佛是药箱的东西进来了。
还好,是女子。
辨别出来人男女,李青芝身子松了几分,复而又躺了下去。
“医女姐姐不必来瞧我,我没什么病……”
看着那女子放下药箱,搬了椅子坐在床边,李青芝忙解释道。
医女清秀的面容沉静,隔着纱帐也能感受到小娘子的慌乱,心底有些明白了范郎君为何请她这个距离桂花巷甚远的郎中。
怕是家中的小娘子有了什么难以言明的疾病,这才请了她这个女郎中来。
这般猜测下,医女赵芊拿出了她最大的亲和力,对着纱帐中的小娘子循循诱导着。
“小娘子别怕,你我都是女子,有什么难说的你悄悄告诉我,我是扶风县第一神医,什么病我都能治好……”
赵芊一向是个自谦的人,但今日为了诱使眼前的小娘子说出病情,她只能不要脸一把了。
李青芝忍着腹痛,纱帐后的一张小脸苍白不已,但因着赵医女的劝说急得涌上了些薄红。
“医女姐姐真的误会了,我是……”
到了这个荒唐地步,面前的又是女子,李青芝干脆也不瞒了。
“是什么?”
赵芊一看人将要倾吐病因,立即乘胜追击问道。
美人婀娜
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守在外头的主仆两就看见房门被嘎吱一声推开,赵医女一脸复杂地走了出来。
她先是目光怪异地朝着范凌看了两眼,紧接着便是深深叹了口气。
这一叹气将主仆两人都整得心一颤,尤其是范凌,眉宇间立即染上了阴云。
惊蛰则是为他们家郎君愁,以为叶小娘子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他们郎君要受情伤了。
“赵医女有话直说,多难治的病我们都治。”
范凌不信这个邪,不信还有拿钱治不好的病。
赵医女一看主仆那反应,便知是又误会了,忙走到了广玉兰树下,示意范凌跟上来,全然是一副又要事的模样。
惊蛰懂事地待在原地,看着自家郎君沉着脸跟过去。
那赵医女不知说了什么,只见郎君回来时满脸尴尬,一双平日里尽是凛凛寒光的眼眸都低敛着,似藏着羞臊之意。
“郎君,如何了,叶小娘子是什么病症?”
惊蛰秉着关心上前问道。
谁知这一问还将人问翻脸了,只见郎君横着眸子过来瞪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羞恼道:“她没病,别问了。”
惊蛰一头雾水,想问什么又不敢。
赵医女还未走,从药箱里翻出了一块老姜,复而凑到范凌身边道:“小娘子体质寒凉,因而会比寻常娘子难受许多,本是喝些红糖枣茶是最好的,奈何我来的匆匆没料到,便没带,只有几块老姜,先行煮了姜汤给小娘子喝下吧。”
赵芊忆起那小娘子恹恹无力的可怜模样,赵芊便心生怜悯。
早知今日出来带些红糖和红枣出来了,这小娘子可怜见的。
范凌接了那几块老姜,送赵医女出门。
尽管是一出乌龙,赵医女也表明不用诊金,然范凌既请来了人家郎中,就不能让人白跑一趟。
让惊蛰硬塞了二两诊金,范凌才作罢。
将两块老姜抛给惊蛰,范凌一边吩咐一边抬腿往外走。
“去将这几块煮了,顺带烧些热水灌到汤婆子里留用,我去街上买些东西,待会便回来。”
惊蛰接过那几块老姜,下意识随口问道:“郎君要买什么?”
这等不识时务的话一出,惊蛰又惹来了郎君的一个冷眼,他讪笑着,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不敢去问了。
就这样,主仆两一个去烧水煮姜汤,一个去街上买不可言说的东西了。
李青芝交代了自己的情况后,本惴惴不安地在屋里,但等了片刻发现院子里什么动静也没有。
是了,东家好歹是个男子,又怎么好过问这种女儿家的事呢?
理清了纷杂的思绪,李青芝心里反倒松弛了下来,倒头继续睡了过去。
自己的身子才是要紧事,她实在没力气想别的了。
伴着小腹的痛意,这一觉李青芝睡得很沉,醒来时已不知时辰几何。
小腹的痛意也减缓了大半,李青芝的精神比先前也好多了。
她下了床,感受着脸上与脖子上的闷热粘腻,舀了一瓢凉水就要擦拭一番。
这时早参悟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