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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她长到今时今日,终于在咬舌的一瞬间开了窍了。坐在那天梯上先是骂自己鲁莽,不该掀那白老二被子;接着又怪自己眼神不好,索性也看了,怎么不看清楚些!转念一想:我看这个做什么!我八成是脑子坏了!

她坐在那胡思乱想,就没想到一件事:她如此这般,许是春心动了一些。如那林间草木,随风起波涛,风静树止,万事万物它皆有起因。她没想到这个,只当自己是没见过,是以好奇,见到了,是以震惊。

二九年华,懵懂无知,饶是想到天边去,都想不到自己是在思春。

那头柳公坐在白栖岭床头,与他讲懈鹰运粮之事。谷翦派精锐去接他,这一日已经出发了。柳公夸赞懈鹰如今做事稳妥,能担大任。以往此时白栖岭定会来一句:自然。这一日却似是有心事般,双手扯着被子不语。

不知怎的,看模样颇有些可怜。

柳公见白栖岭手臂上纵横的伤,出言安慰:“回京城后找个良医看一看,这里苦于没有京城那许多药材,不然我就能给你医治。”

白栖岭心不在焉嗯一声。

柳公又道:“二爷如今二十有五了吧?着实该考量成家立业了。”二十有五,无家无室,无论在京城还是燕琢,那都是能在坊间被人嘲笑一番的。好在白栖岭名声本就不好,别人如何笑他。

要放从前,白栖岭定会说:成家立业只会斩断雄鹰的翅膀!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不必囿于一隅。何况我与华裳有约在先,就算要议亲也是与她议,旁人我不喜欢。

今日呢,呆楞不作答。

这八成是发生什么事了,柳公聪明人,不刨根问底,但还是来一句:那一日二爷受伤,死命拽着花儿的手,叫她的名字。人在混沌之时叫一人的名字…

见白栖岭不搭言又道:那衣裤粘连皮肉,不脱下是万万养不好的。那等时刻,老夫想着二爷的名节,替二爷挡住了要害。

那时挡住了,今日没挡住。

白栖岭费力翻过身去,想起那花儿的眼神就多有来气,她像看到什么怪东西一般!

柳公见他如此奇怪,便不再多言,寻个辙出去。往后山去,看到花儿坐在天梯上,嫣红着一张小脸,老人霎时明白了些许。摇着头哼着曲走了。

花儿坐到天擦黑,想起白栖岭该吃饭了,就磨磨蹭蹭回去。进门看到白栖岭已换上干净的贴身衣服,胡子也刮了,鬓发也齐整了,想来是好好收拾了一番,此刻有些人样了。

二人相见,白栖岭气不打一处来,一口咬住花儿喂他饭的白瓷勺。花儿用力抽一次,抽不出,吃了熊心豹子胆拍了白栖岭胳膊一巴掌。白栖岭疼得吸口气,哪愿意受这等气,用了十成力气把花儿从床边一把拎到自己身前来。

伤口疼得他哼一声,他的疯魔劲头紧跟着上来了,俨然挡不住。花儿起初用力推他一下,听到他又哼一声,知道他疼,就莫名心软,再推他就是轻轻一下,如隔靴搔痒。

“白老二,你别得寸进尺!我伺候你好几天,你作甚突然发疯!”她怕别人听到,声音很小,手不知该放哪里,从他滚烫的胳膊到他肩膀。他又忍着疼用力,她的脸颊就贴上她的。

“我问你,剐刑前说我若活了就搭伴过日子,反悔是狗。你当不当狗?”白栖岭在她耳边问她。她的脸比他的还烫,不知所措的模样像一副春/药,灌进白栖岭头脑之中。他不是不懂,他这个年纪若什么都不懂,那岂不是白活了!京城里男男女女花样繁多,他就算不涉足,也略听闻一二。当年行军打仗,那些人讲话更是糙,一句是一句,那点事他听着就懂了。

但又不一样,譬如此刻,他本想吓她一吓,让她承认自己是狗,挽救自己在那被子被拉下以后的整个颓势。可在撕扯之间,她越忌惮他的伤口,他越察觉不到疼;她动作越轻,他搂她越重。呼吸交缠之间,“白老二”又活了,有破土而出之势,顶住她伶仃的尾骨。

花儿只当他被褥间有什么硬物,下意识伸手去拨,被他握住手腕,将她带离那是非之地。玩闹归玩闹,白栖岭不能欺负一个姑娘,在她懵懂之时占她便宜,这等畜生事白二爷不稀罕做。

他就只是问她:“你是不是要当狗!”

花儿斥骂他:“你才是狗!你是野狗!傻狗!”骂完察觉到脖颈上湿漉漉一下,尖锐的牙齿咬住她皮肉、白栖岭发狠道:“你再骂?”

“白老二,你莫不是疯了!”花儿胡乱挣扎,声儿却是乱了。抓着他肩膀的手也软了,一个不当心栽进了他怀里。

这架势不好收场,白栖岭伤口真疼,但他的心里真舒坦,说不出的舒坦。

“你说你是狗,我就放开你。”白栖岭要挟道。

“你才是狗。”

“你不是狗,那你与我搭伙过日子吗?”白栖岭问她。

“搭什么伙?你在京城我在霍灵山,靠什么搭伙?”

“我在京城你在霍灵山就搭不了伙了?你给我手上系根绳,说我白栖岭是你的人;我在你手上系根绳,说你是我的人。”

“谁要跟你系根绳!我不要成亲,也不与你搭伙!”花儿再推他,听到白栖岭笑了,他又疼又笑,这个疯人!

白栖岭放开她,问她:“那你看了我,就白看了?”

花儿没想到他话锋一转,竟提到那事。这下不笨拙了,脸腾地红了:“不是故意的,你非要我说这事,我倒要说你是故意的。没见谁说立起来就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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