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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5节

 

朱(木彝)便耷拉着脑袋,委屈巴巴地道:“我愿意留下,我喜欢在学堂,将来也希望能和同窗们一样,留在卫里。”

张安世道:“那到时再说吧,不过……我之所以给你看这些,还有一个缘故,你见了此人,是怎样想的?”

“他害皇嫂,我自然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张安世带着几分戏弄的意味看着他道:“我给你一把刀子,你真的肯将他碎尸万段吗?”

朱(木彝)很认真地点头:“真的。”

张安世却也认真起来,道:“可你有没有想过,将人碎尸万段,是会让人上瘾的。”

“上瘾?”

张安世道;“一个人,经历了血腥之后,就会越来越暴戾。”

朱(木彝)显得不解:“可锦衣卫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锦衣卫是匡扶天下,诛杀不臣,岂是干这个的?”张安世气咻咻地道:“若是将锦衣卫当做暴戾的机器,那么这就与纪纲没有任何分别了,不过是用来排除异己,最后暴戾会掩过理智,会越来越不分是非黑白!”

“你希望,最终这锦衣卫变成这种样子吗?”

朱(木彝)立即摇头,却道:“可这也没法子啊。”

“既要让人直面黑暗,也得让人有光明的一面。”张安世语气渐渐平和起来:“所以我有一个打算,要在卫里还有官校学堂,推广一些兴趣爱好,让人都参与,譬如踢蹴鞠,还有下棋,或者是其他的文娱活动,如此一来,紧张杀戮之后,难得放松下来,可以缓解这样的暴戾。可是万事开头难,总要鼓励大家这样干才好……”

张安世顿了顿,继而道:“我左思右想,要在卫里还有学堂里举办一些比赛,譬如棋赛,又如蹴鞠赛,亦或者是举办一些卫里人的书法展,除此之外,还要设一个内部的刊物,负责搜罗一些卫里人的事迹,撰写成文章,既有褒奖的,也得有批评一些现象的,也愿意去收卫里和学堂里的人投稿,总而言之,就是要培养兴趣,要将血腥的工作和平和的兴趣分开来。”

“噢。”朱(木彝)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张安世道:“你耳目灵通,可以在学堂和卫里帮我打探一下,大家都有什么其他的爱好,当然要健康的爱好。”

朱(木彝)想了想,却问道:“什么叫健康的爱好?”

张安世耐心道:“就是好的爱好。”

“我明白了,总教习为何不早说,交给我吧,我能办得妥妥当当的。”朱(木彝)拍着胸脯道。

张安世道:“好了,回学堂吧。”

朱(木彝)哦了一声,转身走了几步,却突然驻足,回过身来,这一刻,他眼泪婆娑:“总教习……”

张安世道:“什么事。”

“皇嫂……不会有事的,对吧?”

张安世嘴唇嚅嗫一下,却没有立即回答。

朱(木彝)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不少,他看着张安世,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转身便走了。

……

张安世打道回府。

眼看着同样身怀六甲的徐静怡,张安世不禁后怕地道:“哎……所以我一直说,做人一定要小心为上,看来我这些年来谨慎小心是对的。”

徐静怡已到了待产的时候,大概是因为将要为人母,整个人似是更显得温柔随和。

她听了张安世这没头没脑的话,便奇怪地道:“怎么了?”

张安世摇头,并没有将宫里的事说出来,怕她担心,便岔开话题道:“这几日,你要多加小心,孩子应该要出生了,不过……我这几日可能会忙碌一些,到时……就怕顾不上。”

徐静怡温和地笑了笑道:“夫君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的,再说身边还有这么多的人看着呢。”

张安世忍不住道:“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徐静怡道:“什么?”

张安世忙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到泰山大人了。”

一夜无话,到了次日,张安世入宫觐见。

人一至午门,便看到宦官在此等着。

那宦官一看到张安世,急匆匆地道:“威国公,陛下有口谕,威国公直入大内。”

张安世很默契地点点头,火速赶往大内,小跑着到了徐皇后的寝殿。

寝殿外头,许太医翘首以盼,一直等着张安世来。

“如何?”

“还是那个样子。”许太医道:“这一夜,都在听胎心……可一直都是八十次上下……娘娘也觉得身子有些不适……”

许太医压低声音。

实际上,他现在已不算是大夫了,而是医官,也就是,管理天下的医馆。

可现在,该来还得来,每一次来宫里给贵人们看病,他都觉得心惊胆战,只有见着了张安世,才安心一些。

张安世点点头,随即与许太医一起进入寝殿。

朱棣见了张安世,道:“你来,其他人退下。”

那许太医如蒙大赦,又忙与其他的宦官和宫娥退出殿去。

张安世上前,先行了礼,便道:“娘娘还好吧?”

朱棣叹口气,低声道:“她刚睡下。”

说着,偷偷瞥了徐皇后一眼,声音更轻:“她也觉得肚中的孩子……你说说看,现在的情况,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张安世道:“最坏的结果,是大的和小的,都保不住。”

此言一出,朱棣倒吸一口凉气,脸上也霎时的白了几分。

他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依旧轻声道:“好一些的结果呢?”

“想办法……保住娘娘。”张安世道。

朱棣听罢,喉结滚动:“孩子保不住了吗?”

张安世只能沉默。

朱棣苍凉道:“哎……老年得子,她受了这样多的苦,好不容易捱到了现在,不知该有多伤心。”

张安世道:“其实臣也担心这个。”

“你说。”

张安世道:“娘娘乃至情之人,如今受了这样的打击,必然精神不振,再加上……救治的过程中,身子怕也不好,这双重打击之下……”

他没有说下去,可这意思不明而喻了。

朱棣背着手,他下意识地点头,他当然清楚张安世的意思,徐皇后的身体本就不好,再加上丧子之痛,心中郁郁,这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朱棣便道:“无论如何,你想办法……拿出一个章程出来,朕……望她……”

朱棣说到此处,突然变得温柔起来:“朕望她好好的。”

“咳咳……”

一声清咳,却是打断了朱棣和张安世的话。

张安世和朱棣俱都看向远处的凤榻。

“陛下,臣妾有一言。”徐皇后突然说话了。

原来她根本没有睡,之所以“睡下”,是害怕朱棣担心,实则从张安世入殿,到与朱棣的嘀咕,她都听了一清二楚。

朱棣便忙上前道:“怎么了?”

榻上的徐皇后朝张安世招手,她坐起,靠着垫枕,凝视着张安世道:“张卿家,孩子能保住吗?”

她问得极认真,朱棣在旁看着,脸色骤然之间变得难看起来。

朱棣是最了解徐皇后的,徐皇后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平日里都说朱棣脾气倔,可一旦徐皇后打定了某些主意,便是朱棣也拗不过她。

张安世忙低头,不敢去看徐皇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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