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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

 

却是此时,这顾兴祖自脖子以下,被人串了一个个似沙包大的火药包,这火药包像项链珠子一样,将他身子捆成粽子似的。

顾兴祖整个人战战兢兢,大声朗诵,一刻都不敢停。

张安世则是坐在角落里,驾着脚,兴致盎然地看《春秋》。

朱勇和张軏抱着手,盯着顾兴祖纹丝不动。

丘松拿着火折子,时不时将那火折子里的暗火吹燃,扑哧扑哧的。

学习的进步很快。

短短七日,论语居然倒背如流了。

张安世大为震惊。

果然四对一是大炮打蚊子,杀鸡用了牛刀啊。

顾兴祖很用功,废寝忘食,他主动学习,虽然读书时,总在某些时候,发出一些古怪的叫声。

不过这只是些许的细节,不必在意。

这一切还归功于三凶,三凶卧薪尝胆,从前是老师成日管教他们这三个顽劣的少年,现在一朝翻身,作为三个京城里的混子,他们比任何人都晓得这些读书混子是怎样偷懒摸鱼的。

可谓全方位,无死角,不给顾兴祖一丁点偷懒的机会。

顾兴祖最害怕的就是丘松。

因为丘松话最少。

有时看他躲在窗前,睡在课桌上,掀起衣来,有节奏拍地打着自己的肚腩,顾兴祖便觉得格外的诡异,便浑身不自觉的打了个颤抖。

……

朱棣已收到了胡俨的好几封奏疏了。

拐弯抹角地说张安世在学里胡闹,引起了其他师生的不满。

当然,这里头的措辞是,其他的师生不满。

朱棣对这些奏疏,看也不看。

胡俨那家伙……朱棣还是挺喜欢的,他不似其他的文臣,都有功名利禄之心,反而很是安贫乐道,德行很好。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太懒散,喜欢混日子。

这国子监在太祖高皇帝的时候,风气还好,里头的举监、贡监、荫监、例监等生员,谁敢逃学啊。

当然,那时候待遇也确实高,因为科举刚刚开始,朝廷没有选拔人才的渠道,朱元璋又把百官当了韭菜,隔三岔五割一茬。

这所谓的割一茬,是真正物理意义的割一茬,一刀子下去,一了百了的那种。

于是乎,监生们老老实实!

另一方面,朝廷又需要大量官员进行补充,于是当时的监生,待遇不在进士之下,说不定你读书读着读着,就有人拉你走,来不及了,收拾收拾,赶紧跟我来,皇帝刚刚干死了几十个知府、知县,现在正缺人,就你了,你入监读书有三十八天,已经算是老资历了,至少补一个知府。

如今……显然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绝大多数的文臣,已由科举出身的进士和举人充任,在国子监里读书,变成了纯粹的学习,而且功勋子弟,就算不读,照样可凭借父祖的军功袭爵。

再加上胡俨懒散,国子监一日不如一日。

朱棣早就对此不满了,现在你胡俨叫个啥,反正这国子监都烂了。

不过朱棣对张安世几个还是颇为关心的,叫了亦失哈到面前来:“张安世四个,没有闹出什么大事吧?”

“陛下,没有。”

朱棣道:“那就得了。”

亦失哈笑吟吟地道:“到了月底,镇远侯便要回京,奏疏已经到了,说是现在已至湖北落凤驿。”

朱棣听罢,道:“贵州之事,关系最是重大,镇远侯为人稳重,有他在,贵州才能安稳,此番他回京,朕极想听一听他对贵州军情、民情的看法,传旨下去,等他抵京,次日便来觐见。”

“喏。”

……

到了月末。

这一天的清晨,张安世如往常一样,准备穿戴一新后,就预备要去国子学里教书。

其实他心里是带着怀疑的,怀疑这是朱棣圈养他和京城三凶的阴谋,为了让四兄弟安分,才来了这么一出。

不过张安世找不到证据,话说回来,为人师表的感觉很好,作为一个有学问的人,张安世恨不得给自己配一副金丝眼镜,最好在自己的衣上缝一个上衣兜,再在里头插一根毛笔进去。

他匆匆洗漱,还未出门,却见朱勇三人急匆匆地来,急道:“大哥,大哥……”

张安世笑嘻嘻地道:“没想到你们比我还勤快,这么急着去国子学教书?”

“大哥,国子学不能去。”朱勇苦着脸道。

张安世诧异道:“咋啦,瞧你们害怕的样子,有没有出息!我平日里教导你们,做男人,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你大哥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朱勇道:“顾兴祖他阿爷回来了,我刚听来的消息,是俺爹说的,说是今日要去五军都督府复命,明儿入宫,他阿爷镇远侯的脾气是火爆得不得的,人称顾疯子。”

张安世哼了一声道:“怕个什么,他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砍他孙儿的授业恩师吗?真没有王法了,不说啦,大哥突然想起魏国公老是想请我去给他女儿瞧病复诊,大哥去几日。”

张安世说罢,一溜烟便跑。

朱勇:“……”

张軏在后头叫道:“大哥,那俺们怎么办。”

丘松同时龇牙道:“要不,先下手为强……”

好在张安世是有良心的人,跑到了门口,又心急火燎地赶了回来,道:“哎呀,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各回各家去,让家里十个八个护卫保护自己,大哥看病去啦,后会有期。”

这一次,真跑了。

陛下,这是人才啊

“大哥跑的真快。”朱勇忍不住喃喃道。

张軏点点头:“这腿上功夫,至少十五年的火候。”

张安世却没有听到朱勇和张軏的感慨,他此时只一门心思地走人,急匆匆地直奔魏国公府。

东宫是不能去的,让姐夫和姐姐知道他还有仇家,难免让他们担心。

思来想去,魏国公府乃是大明第一权门,徐辉祖更是连朱棣都敢顶撞,在这魏国公府是绝对的安全,他一个镇远侯,能奈我何?

通报之后,便进了魏国公府,此时是清早,徐辉祖也已穿戴好,正准备去中军都督府当值。

见了张安世,徐辉祖倒没说什么。

听闻是来复诊的,徐辉祖自己都有些绷不住了,这个借口太蹩脚。

好在他的儿子徐钦道:“阿父,你自管去当值吧,有俺看着呢。”

徐辉祖颇有几分无奈,看张安世的眼神则有些幽怨,你他娘的到底娶不娶给个准话啊,天天来撩啥?

进了徐家内庭,徐钦很热情,乐呵呵地给张安世介绍自己家里的近况。

张安世摸摸他的脑袋道:“你真是一个乖孩子。”

徐钦大怒,不高兴了:“张大哥,你这样瞧不起俺?俺也很凶的,我不是乖孩子。”

张安世:“……”

等让人知会了徐静怡,徐静怡换了一身衣衫,来到后堂。

不过张安世见她的时候,更觉尴尬,她不施粉黛的时候自是娇俏可爱,可今日不知怎的,竟还抹了胭脂,偏偏水平拙劣,倒像猴屁股似的。

张安世忙将目光移开,不自然地摸摸鼻子,努力不去盯着看。

落座之后,他道:“妹子,我这些时日,除了在国子学教书,心里便惦记着你的伤势好了没有。”

徐静怡眼睛亮亮的,带着盈盈笑意道:“国子学教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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