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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

 

“打扰一下。”

老汉说得正尽兴,忽然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他不怎么耐烦地转过身,“找事”

待看到来人腰间令牌时,瞬间泄了气,结结巴巴地道:“怎,怎么了,官爷?”

旁人认不出,他可知道。

这张牙舞爪的龙虎头,可是军中官爷才有的令牌样式。

被认出身份的男子神色无异,只淡淡睨了老汉一眼,“我家老爷云游至此,想问问附近有没有一个叫云镇的地方?”

老汉被他这一眼吓得汗流浃背,结结巴巴地往后一指,“有,有,往后走叁四里地就是云镇了。”

问完路的男子转身往后走去,老汉这才注意到后方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

车帘掀起,露出了一张俊美疏朗的脸。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气,有胆大的村妇窃窃私语道:“好帅的小郎君,像是从话本子里走出来的。”

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这话,那年轻人忽然看了过来,眼神掠了一圈落在了老汉脸上。

可能只有一瞬的停驻,面容冷淡地撂下了车帘。

那男子也翻身上马,跟着马车往云镇方向驶去。

待马车离开后,先前说话的村妇打趣起老汉,“一个富贵公子哥儿,就把你吓成这样,还吹嘘自己见过陛下呢”

“你懂啥!我这是年纪大了虚汗多!”老汉抹了把额头,心有余悸地瞧了眼远去的马车。

或许是什么侯爷之子出来游玩吧。

只是那张脸,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与此同时,马车上。

“常明。”

常明夹马上前,“陛下,那人姓胡,名昌,是皇城人,父亲曾入翰林学士,后因贪污被先帝抄家。他有个侄子不到十岁就净身入宫了,现在在御膳房打杂。”

“在御膳房做事,还管不住嘴”

“杀”字已经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放在之前,这种背后敢嚼他舌根的人早就杀了。

但想到自己答应华清寺那秃驴的话,陈玄卿忍了又忍,吐出一口浊气,“让内侍府把他打发出宫吧。”

他堂堂天子,何曾受过这种憋屈?

等着吧。

等找到那个谎话连篇的小女子

他从怀里拿出那个随他一路征战的香囊,指尖摩挲过上面粗糙的针脚。

一定让她加倍奉还!

与此同时的云镇,书院的学童刚刚散学。

背着书袋的孩子们叽叽喳喳地从书院跑出来,跑在最前头的那个没注意,险些与进门的人撞了个满怀。

“李大牛!跑这么快干什么?”

李大牛一抬头,发现险些撞到的人竟然是挺着大肚子的师娘,顿时冷汗流了下来,乖觉上前去搀人,“师娘你没事吧?”

可千万别让夫子瞧见了,他可不想被罚抄书。

想什么来什么!

“覃娘,你没事吧?”

他身后刮了一阵风,随即大肚子的师娘被另一只手搀扶住了。

覃如瞥见李大牛忐忑不安的眼神,冲他安抚一笑,“没事,没碰到我呢。”

“但下次别跑的这么快了,你忘记二牛昨天才摔了一跤?再跑这么快”她在李大牛的额头上敲了一下,“我就去你家家访!”

“家访”是她提出的教学法子,从古至今,只要上学哪有不害怕家访的?

一听要家访,李大牛一溜烟地跑走了。

教训完小的,该轮到大人了。

“李夫子,听说你今日又慷慨解囊,救助了一对可怜的父子?”

覃如手撑在腰上,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李言之。

李言之干笑了两声,“那孩子着实可怜,母亲早亡,体弱多病”

“你女儿呢?”

“银珠她不是母亲早亡,体弱多病?”

想起银珠那孩子,覃如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好人,只是在做好事之前能不能先想想你自己的孩子,自家孩子都吃不上饭了,关心别人作甚?”

她知道自己这番话不太好听,于是没有再说下去,从袖口掏出了一个钱袋子,塞到李言之手里,“这是这个月的房钱,先给你吧。”

“不不用你交房钱的。”

李言之掂量着钱袋子的重量,又是不少的一笔,重重地叹息道:“况且这也太多了。”

“多的就当是给银珠的。”

数月前,覃如在郊外遇土匪抢劫,若不是遇到了银珠,怕是早就死在荒郊野岭了。

也是那时,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继续逃下去。

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比四处奔波安全多了。

之后她来到了云镇,又正好遇到这对父女遇到麻烦。

一方面是为了帮银珠,另方面她一个大肚子的女子确实太扎眼了,于是假扮成李言之的夫人,租了他家一间房住着。

“这钱是给银珠攒嫁妆用的,可别又送给不认识的可怜人了!”

覃如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随后撑着大肚子往外走去。

“等等,我送你回去吧。”

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李言之的手,笑着道:“不用,我叫了车夫,你回去吧。”

李言之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手,眸底划过一道苦涩,“今天正好休息,我也回去瞧瞧银珠。”

总不至于拦着当爹的不见自家女儿吧?

覃如点点头,与他保持着不近不远地距离往李家方向走去。

巷子口不少卖小食的摊铺和玩闹的孩童,有认出李言之的,还会清脆地问声好。

在登上马车前,李言之伸手去扶怀孕的女子。

覃如这次没有拒绝,搭在他手臂上,由他护着登上了马车。

周围充斥着小贩的叫卖和孩童的嬉笑声,热闹又温馨的场景。

他们就是这热闹场景里平凡的一对夫妻,恩爱相敬让人艳羡。

但对某个人来说,只剩刺眼。

隔着一层车壁,常明没由来地打了个寒战,心里暗叫不妙。

先不提这几个月,陛下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就为找到珍嫔娘娘的踪迹。

在得知她消息的第一时间,不眠不休地赶了叁天叁夜追到了这里,结果还瞧见了这一幕,放在谁身上能受得了?

“查。”

车厢里传出陈玄卿压抑至极的冷笑,语气中的冷意仿佛能冰封千里,“我要知道,她离开宫里的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

“事无巨细。”

希望今天的事情,只是自己误会了。

他靠在了软塌上,面容阴沉又冷漠。

如果她真的敢另寻他欢

眼前掠过小女子圆滚滚的孕肚,看月份应该快临产了。

打也打不得

骂的话,万一又气跑了。

陈玄卿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怪不得书中说唯有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谁家女子像她这般任性,竟敢怀着他的孩子逃走!

还与旁的男子共乘一辆马车!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等抓到她,定要看着她抄一百遍女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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