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作剧。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我还是蛮吃这一套。如果对象不是夏森绪而是别的女人,我估计早早就摆脱分手的痛苦,坠入下一段恋情了。
可惜对面的人是夏森绪。
也不知道她的心境经历了什么样的转变,我看着她,她勾着嘴,眼睛却没有弯。也许她本人并不知道,当她真的开心时,她的双眼会微微弯起,似乎这样才能把那些星星点点的光留在眼中。
我把她落在脸庞的碎发挽到耳后,刚刚凑近时搞得我痒痒的。
她呆了一下,神色复杂,把耳后的头发往前一拎,坐回原位,再次专注于舞台的表演。
我是不懂她刚刚的意思,不过我可以确定,她铁定对我没意思,她一向直来直往,不是会搞这种弯弯绕绕的人。再说了,夏森绪的迷惑行为和林巧巧发神经的频率一样,发作时只要不要去搭理就会自动平息。
轻音社表演完,舞台的灯光一灭,周围安静下来。一束白光落在钢琴上,气氛瞬间高贵了起来。
当独奏人穿着礼服鞠躬,缓缓坐下按下第一个音时,灯光再次闪烁,独奏人甩起了……头???
高贵的气氛维持不到三秒。
底下的观众跟着钢琴音唱起了歌,我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人弹的是经典的动漫op串烧。这气氛带动得确实不错,连我这个不怎么看动漫的人都想跟着摇摆了。
这么一想,那喜欢看动漫的夏森绪一定感同身受,当我转头看向她时,我发现我错了。
夏森绪面无表情,她漆黑的眼中什么都没有。她与欢呼的观众格格不入,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舞台四射的灯光落在她身上时,她也没有任何反应,连眨眼都不眨,仿佛此刻的一切都不在她周身。
——她真的不再喜欢钢琴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一股莫名的酸涩感涌上,我忽然有些难受。
替当年的女孩难受。
那个顶着高烧还坚持练习钢琴的女孩已经走了,没有人知道女孩为钢琴付出了多少。
时间无情,它自私地带走了那个十七岁的女孩。可我又没有资格去苛责,它只是捡走了我们丢掉的事物。
我本以为夏森绪只是不弹了,没想到她对自己也是如此狠心。果然,“抛弃”对她来说易如反掌,连“喜欢”也是可以随意扔的东西。
全部节目表演完,进入了评选阶段。我和夏森绪没再待着,提前出了礼堂。外面不似礼堂内部暖和,有些冷,我不由自主颤了颤。
“去吃饭吧。”夏森绪指了指不远处的麻辣烫,“我们去吃那个。”
看起来够暖和。
我们吃的不多,以前的夏森绪是个极度喜欢辣子和醋的人,这次见面后,我们很少一起吃饭,平时看她吃得清清淡淡我还以为她换口味了。可今天一顿麻辣烫下来,她就喝了两小碟的醋。看来,戒掉了辣,没戒掉醋。
我和夏森绪随口聊一些表演的事,其中有意无意避开了钢琴独奏,她已经完全不感兴趣,我也没必要二百五地说些傻话惹她。
“要不要到操场上走走?”她突然提议。
“……好啊。”
我们到了操场,现在是九点多,还有一些人在跑步。看那些跑步的人,要么就是锻炼,要么就是体院的学生,真是令人羡慕。
夏森绪问:“你想跑步吗?”
她这两天太过于反常,平时都是一副“懒得理你”的样子,这几天对我真是关怀有加。说实话,她问我事故那件事也好,问我这几年的生活也好,我都觉得正常,但她问我“跑步”这件事,我觉得她这是越界了。
就像是我再好奇为什么夏森绪放弃钢琴,我也不会贸然去问她。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从几年前的情侣变成了认识的人,还不到真正交心互相伤害的地步。
见我没有反应,夏森绪又问:“你在国外有跑步吗?”
她完全不关心我怎么样,依旧是我行我素,想到什么问什么,完全不在意我本人听到这个问题后心里有多膈应。
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对我亲切有加,她这次估计是和前任彻彻底底地说开了,不论结果如何,她估计不会再和前任见面了。
我理解这种感觉,和夏森绪分手后,我有段时间拒绝和任何人建立情感关系,后在我从陈瑜口中得知夏森绪和人谈恋爱时,我当头一棒,甚至去女同酒吧想找个人赶紧脱单,其实说到底也只是寻求情感寄托罢了。
当然,那段时间我也不可能和人交往。
夏森绪在某方面和我有些相似,若她这一点也和我相似,我也就能理解她的行为。她不是想和我谈恋爱,她只是想把那股压抑许久的“情感”释放出来而已。我正好是她身边的人,所以莫名其妙地中枪。
如果真是如此,那我就是无辜的受害者,越想越无奈,出于报复心理,我反问她:“我回答之后,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行不行?”
夏森绪没了声,径直走进了跑道上,她站在外圈,操场上的灯光只照亮一处,其余地方总是昏昏暗暗。
“我们来比一场吧。”她望着前方漆黑的地方,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栏杆的影子,“就比谁先碰到前面的栏杆。”
她这是要比跑步。
我站到她身旁估摸了一下距离,估计有一百五十米。若是以前的我跑一百米状态最好的话手计1225秒能跑完,可我也仅限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