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回头瞧宁姝,秦琅面色温和了几分,担忧问道。
待看清宁家表妹的模样,秦珏眼中愧疚更甚了。
宁姝因着今日要进宫看爷爷,特地打扮了一下,梳了个漂亮的灵蛇髻,发髻顶端簪了一朵牡丹垂蕊的金丝玉珠花,又在两鬓簪了富丽贵气的花树钗,甚至还戴上了不经常戴的翠玉耳珰,换上了最喜欢的石榴裙,整个人精神极了,也美丽极了。
谁成想被秦琅这混账东西捉弄了一下,披帛也不知挂在了哪里,簪环也逶迤在地,头上拧得精神十足得灵蛇髻也松垮了起来,更别提鬓边落下的碎发了。
别提多失礼了。
这般模样,秦珏看得真切,都不知该怎么收拾自己这个弟弟了。
“有事,当然有事,大表哥一定要重重罚他才是!”
宁姝本就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性子,见有人为她主持公道,立即就跳出来告状了。
秦琅这厮,她一个姑娘家明着斗不过,秦珏身为兄长还治不了吗?
“你就仗着我哥在,刚刚怎么不敢那么嚣张?”
秦琅见宁姝又开始张牙舞爪地,又捏着蚕在宁姝眼前晃了晃,终于如愿又将人吓回去,面上露出得意的笑。
“秦琅!”
见到弟弟手中捏着的那条被折腾地半死不活的蚕,秦珏心里也明白个七七八八了。
姑娘家多数都怕这个,想必是弟弟拿这东西吓唬得人家,好在不是最恶劣的情况。
被弟弟气到的同时,心下也悄悄松了口气。
然看着弟弟这死不悔改的模样,秦珏还是肃起了一张面容,决意管管这个顽劣的弟弟。
听到兄长为着宁家丫头连名带姓地斥他,秦琅面色不忿,刚要说话,耳畔便响起了熟悉又威严的声音……
“死小子,你最好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景宁帝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面上没了平日里见着外甥的笑,已然是一副沉沉的模样。
景宁帝身侧,宁太傅一张老脸比之更甚,整个人都是不善的。
就在刚才,老人家走得近了,终于认出那被秦家二郎追了半条湖的姑娘是他刚来盛京的孙女,宁太傅整个脸都垮了下来。
一边是自己的亲亲外甥,一边是自己的老师,景宁帝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汗水,心里叫苦不迭。
当太子元弘知晓被琅表弟追着跑的姑娘是太傅的孙女时,面上不显山露水,心里却笑开了花。
这个无法无天的表弟今日算是踢到铁板喽~
父皇最是敬爱这位老师,如今老师的孙女在眼皮子底下被外甥给欺负了,看父皇这回怎么偏宠他。
元弘与长平姑姑家这两位表弟关系不错,但仍受不住小表弟这不着调的性子,偶尔想着有人来管教一番,让他吃个鳖就好了,也让他见识见识。
如今眼前正是一个机会,元弘拭目以待。
听到又来了人,秦家两兄弟和宁姝都分神看过来,秦家兄弟一眼便看见了舅舅和身畔脸色黢黑的宁太傅,神色不受控制地变了变。
宁姝则是看见了救星。
“爷爷!”
宁姝虽在扬州长大,爹爹也不能擅自去京城看爷爷,但爷爷每年都会坐船回来瞧她们,宁姝自然认得出爷爷的模样。
本不是什么软弱的性子,但受了欺负,碰上亲人在场,宁姝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眼泪将落不落。
本来看见孙女被秦家那个混不吝欺负,宁太傅就一肚子气,孙女又一身狼狈要哭的模样,老人家火气上来了。
“陛下,秦家小子如此欺我孙女,还请陛下主持公道!”
老太傅接近古稀的年纪,满脸愤慨地就要行大礼,景宁帝见老师这般,吓得赶紧将人半道扶起来,顺势给了外甥一脚,众目睽睽之下,这位甚是得陛下宠爱的秦二郎挨了一屁股踹,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手里捏着的蚕也滚在了草地上,半死不活地扭着,看起来十分滑稽。
“臭小子,都能欺负人家姑娘了,明日又想干什么!”
景宁帝踢完,总算看见老师脸色和缓一些了,他心里那个火大,对着外甥斥道。
他虽宠着二郎,但也不能将人宠坏了才是,该打的时候不能手软。
“舅舅……”
被舅舅这一脚踢得愣住了,秦琅像个呆头鹅一般坐在地上,一张俊俏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咳……”
这一瞬间,宁姝仿佛什么气都消了,躲在秦珏身后,不自觉溢出了笑,自知情况不对,赶紧干咳了两声掩饰了过去。
“参见陛下。”
一身赭黄色绣着龙纹的衣袍,又能说给这秦贱人一脚就给一脚,在这皇宫中,除了陛下再没旁人了,宁姝自然不敢怠慢天子,忙不迭上前行了一个颔首礼问安。
“宁丫头唤我伯伯便可,不必多礼,今日伯伯给你做主狠狠罚了这小子。”
本来就理亏,又瞅见人家姑娘被搞成这狼狈模样,景宁帝也不偏袒自己外甥了。
“丫头,快来爷爷这里。”
见孙女还躲在秦家大郎身后,宁太傅胡子抖了抖,伸手唤道。
他这个孙女,每次回去最是嘴甜讨喜,今日被欺负了,一定害怕极了,他一定要替孙女讨回公道!
宁季眼光如刀,统统甩在秦二郎身上,若不是顾及着多年文人的礼仪教养,他定要冲过去也给这小子一脚。
“爷爷。”
光顾着偷笑,宁姝反应过来自己还躲在秦珏身后,听爷爷唤自己,忙奔了过去。
过去才发现,不只有陛下,还有一个穿着黄袍,看起来病歪歪但矜贵儒雅的青年在那,宁姝心中猜出了这人是谁,连忙唤了一声太子殿下。
太子是个很温和的人,听宁姝问安,朝她笑了笑,和气安慰道:“宁家妹妹受惊了,等会让宫人带妹妹回去梳洗一下。”
没有丝毫的锋利之气,太子元弘的姿态是宁姝见过的最平易近人的皇家贵胄。
“多谢太子关怀。”
宁姝顶着歪歪扭扭的灵蛇髻,想起还有秦琅,宁姝冷眼瞧去。
少年愣完,意识到了自己这回撞了霉运,丧着脸从地上站起来,用来吓宁姝的蚕宝宝也不知扭进了哪片叶子底下,秦琅也没心思管了。
“舅舅,我只是拿虫子吓吓她,没欺负她……”
当着人家长辈的面,秦琅气焰也去了五分,灰头土脸地嗫喏道。
“你这臭小子,这还不叫欺负!”
景宁帝闻言,抬手作势就要揍人,嘴里骂骂咧咧着,然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好在不是占人家姑娘便宜的奸邪之事,是不幸中的万幸。
“舅舅我错了,你罚我吧。”
秦琅看着虎视眈眈的宁家祖孙,舅舅怕是也没法偏袒他了,秦琅权当是今日运道不好,认下了这个罚,不作挣扎了。
众人见秦琅乖乖认罚,都觉得安生了。
尤其是秦珏这个兄长,生怕这小子倔劲上来犯了浑,连舅舅的话也不听,那便糟糕了。
景宁帝见外甥乖觉,满意地哼了声,打量了老师仍旧阴沉的面色,咬牙定了个罚。
“那便笞三十。”
景宁帝话一出,太子率先挑了挑眉。
这回父皇对表弟下手不轻啊!笞三十,就算幸运没伤筋动骨,也得在床上躺好几天了,这大概是表弟在父皇这受过最重的罚吧。
秦琅将笞三十听进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