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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会儿,吴帝仍是不放弃地道:“王英,把太医院的太医都叫过来看。”

“不用叫了,”沉默许久乐栉终于出声,他看着景王这副模样,早又气又急,他知道他一旦出声就收敛不住,可眼下他再也忍不了了,“你以为我们梁国的太医没有看过?还是以为梁国的太子没有用呢?”

他说这番话,早就做好了迎接天子之怒的准备。

即便是边上刚领了命的王英也做好了承接天子之怒的准备,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

然而吴帝那边却迟迟没有回音,半晌才说:“你们都下去吧,乐栉留下。”

“是。”王英松了口气,赶紧退下。

屋内便只剩下吴帝与乐栉两人,乐栉不知他要干什么,沉默了半晌后,才见他坐到了晋苏床边,一脸愧疚地看着他。

这会儿知道愧疚了。

乐栉忍不住责怪道:“若是前几日喝了养血汤,照常进食,此刻也不会差点连脉象也摸不到。”

“为什么不说?”吴帝看着晋苏,看着他此刻苍白的脸庞,看到他如此清瘦的身躯,难以想象他是如何对抗蛊毒的,更不知道他是如何在这样煎熬的状况下坚持到找到郑玟。

吴帝的眼神了尽是担忧和心疼。

乐栉不知道吴帝忽然哪里来的这么多对景王的感情,明明不久前还无情地让景王禁食。

乐栉有着诸多不满,想说帝王无情,想说吴帝这样假惺惺给谁看,可看着这样的吴帝,他满腔的愤怒还是突然就降了下来:

“王爷每回都会这样,应该不会有事,虽然每回都会被折腾掉半条命。”

听了乐栉的宽慰,吴帝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一点,从一旁地水盆里拧了块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起景王满是血污的手来。

“我来吧。”乐栉伸手过去抢帕子,又觉得自己过于无礼,找补似的加了声,“陛下。”

吴帝却伸手将他挡开,道:“我来照顾他,你若不放心,便在边上看着,若放心便歇息一夜,明日白日里来照顾。”

乐栉心里自然是不肯,然而寄人篱下,见吴帝又是真心照顾,虽不懂缘由,但只能任由吴帝,只是不放心地在一旁仔细看着。

不多会儿,婢子煎了药汤过来,乐栉赶紧接过,到了景王身边又被吴帝挡了,道:“我来喂他。”

乐栉捧着碗不让:“王爷昏着,你若喂得不好,呛着他。”

吴帝举着手坚持了一会儿,到底没有用帝王的权威压着乐栉,甚至退了两步,给乐栉让开了路,只不过眼中细细观察着他喂药的手法。

他忽然就想起松兹山的一些模糊的片段来。

受伤醒后几日,因身上伤口未愈合,时常还会忽然发热,烧起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便会有一只冰凉的手贴过来。

他那时候虽然烧得糊涂,但分明知道这是谁的手,却装作烧得糊涂了的样子,抓住那人的手不放。

头上便会传来一阵轻笑,接着另一只冰凉的手便会用手背贴贴他的脸颊,直至他失去意识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那昏迷时候的场景还印在他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消散。

吴帝握住景王的手,深深地看着。

如果如果不曾再遇到他,此生他要都要带着这些妄图尘封却难以忘却的记忆孤独一生。

一旁的乐栉看着深情的吴帝:

这难道是新婚丈夫会忽然出现的深情?

一夜过去。

守了一夜的吴帝仍然没有等到晋苏,临上朝前,一边由婢子服侍更衣,一边目光落在晋苏身上不肯移开。

“什么时候会醒?”

“往常到了白日就会醒一回。”乐栉说着也有些着急,自我安慰似的说道,“或许这回失血过多,身体又弱,要多等些时候。”

吴帝听了脸色更沉,吓得服侍更衣的婢子手上一抖,没了轻重。

吴帝摆了摆手叫人退下,又在床边弯下腰,伸手在晋苏额头上贴了贴,不放心道:“如果有什么反常的,你只管着人来喊孤。”

“是。”乐栉道。

吴帝全然一副舍不得走的模样,让一旁的王英只得开口提醒道:“陛下,再不走该迟了。”

吴帝又看了两眼,这才上朝去了。

晋公子无情被判十八层地狱

“你虽然没有行过恶事,可一生冷漠无情,仍要判处你入十八层地狱,你可有异议?”火红的地狱之火将阎王爷的面目映照的凶神恶煞,他口中的话更是能吓得世间众人胆寒。

然而阎王殿下的晋苏面色未变,仍然是那处变不惊、泰然自若的模样,连说出的话都轻描淡写,仿若生死轮回与自己无关一样。

“无异议。”

晋苏的话音刚落,身体便仿若被抽去了阳气,浑身如同失重一般开始往下坠落——

坠落在刀山地狱里,晋苏感觉到一把把刀划破自己的皮肤,刺透内脏,穿过身体。

坠落在冰山地狱里,寒冷像是虫子一样钻进他身体里,刺进骨头缝里。

坠落在火山地狱,滚烫的火焰炙烤着皮肉,火星子在身上跳跃,皮肉一点一点地被烧熟发焦,撕裂一般地疼痛由内而外,直至骨头燃尽。

晋苏觉得自己死了很多回,可是他的意识却一直存在的,他感觉得到每一种痛苦在身上的折磨,有时候是几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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