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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窈垮着脸,烦,懒得理她。

桑茵玥掰了下桑窈的肩膀,威胁道:“小呆子,你若是不允,我就告诉我爹去,让我爹去找你爹,你爹最听我爹话了。”

桑窈闻言气的回头看她,怒道:“不许叫我小呆子!”

她小时候因为从娘胎带出来的弱症,让她在三四岁的时候没有同龄的小娃娃反应灵敏,桑茵玥就爱叫她小呆子,后来她的病治好了,这个二姐姐还不改口。

“你去找好了,我爹才不会答应!我就不带你!”

她知道自己嘴皮子没别人利索,说完这句后就把桑茵玥推了出去,然后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她不喜欢桑茵玥其实并不仅仅是因这一件事。

在她幼时,父亲还只是太学书阁内一个小小的修书使,没实权,更没前途。

那时候父亲在族中排第二,往上是天资聪颖的大伯,任职大理寺,往下是才学兼备的小叔,身居翰林院,前途无量。

那时候他们遭遇的苛待与白眼并不少,她因为性子软又有病症,所以常常被戏弄。

记得有一次她因为被桑茵玥推了一把从阁楼摔下,直接摔破了脑袋,父亲气的带着她去找大伯要说法,结果说法没要到,反而被数落了一顿,他们说父亲是懦弱无能的废物,在府里带着孩子白吃白喝。

那时的桑窈年纪还小,不知道这话是怎样的利刃。只知道一向挺拔的父亲弯了背,气的脸色通红双唇颤抖,直到最后,父亲都未曾抬起头来。

如今父亲官至四品,深受重用,处处帮衬家里,再没人提起之前。

但桑窈记得那天,记得父亲的羞愧,无助与失望。

她喜欢不起来这个家。

两日后,云销雨霁,天晴如洗。

桑窈挑了件衬这好天气的藕粉襦裙,乘着马车进了宫。

宫内锦衣接踵,处处罗绮飘香,桑窈见了好几个熟面孔。

她们围在一起低声嬉笑,偶尔会有几人跟桑窈打招呼。

桑窈一去人多的地方就总觉得束手束脚,她也不太会同人寒暄,客客气气回了礼后就自己寻了人不多的角落站着。

宫内一年要办十来次宴会,她因为父亲还有姐姐的缘故每次都要来参加,也早已习惯这些。

待会开宴,她只要坐在父亲身边埋头吃东西就好,什么也不用管。

“咦,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瞧你说的,太子殿下的千岁宴如何能不来?”

不远处贵女们的说话声传入桑窈耳畔,她不欲偷听别人对话,正打算再悄悄挪远些时,又听见他们在说:“是为殿下而来吗,我瞧你是为了那位吧。”

另一名女子被说中心思,娇怯道:“胡说什么……”

“不过我父亲说他今日回来,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方才路过太极殿时瞧见他了……身如谪仙,这心似乎也如谪仙。”

“你们说谢公子当真就没有七情六欲吗?”

桑窈大致清楚这说的是谁了。

她不由腹诽,这家伙七情六欲多着呢。

“快看快看!他来了!”

桑窈闻言心中不由一凛,下意识的追随众人的目光望了过去。

金日耀目,绿树婆娑。

他踩着黑色的鹿皮靴穿过人群,面容冷淡,斯文又凌厉,身上透出凛然寒意,日光落在他俊美苍白的脸庞,却没有使之温和半分。

轻易就给人薄情又寡淡之感。

他目不斜视的从桑窈面前走过,半分未曾停留。

这位年轻权臣总是轻易能攫取众人目光,而今天和以往也不曾有什么不同,他的出现令四周沉寂片刻,桑窈的注视在这里毫不起眼。

遥遥如天隔。

这甚至让桑窈一时忘记了那个匪夷所思的手册。

谢韫停留之地离桑窈有些远,他身边围了不少人,桑窈再难看清他的脸了。

隔了好一会,桑窈收回目光。

她在心里念叨,人不可貌相。

旁边几位小姐对于谢韫的谈论还不绝于耳,她百无聊赖的摆弄着面前这开的正盛的海棠花,然后控制不住的竖起耳朵偷听。

直到身后响起一声熟悉的声音。

“桑姑娘。”

桑窈一惊,回头。

是净敛。

不过才两日,她就觉得净敛似乎变了。眼底略显青黑,唇色苍白,就连那双暗藏锋芒的眼睛看着都没有以前明亮了,浑身上下都透着疲惫。

她不由又看了一眼远处的谢韫,然后才道:“怎……怎么了?”

谢韫叫净敛来找她干嘛?

自从知道真相后,桑窈即便对着净敛,也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净敛道:“姑娘放心,主子现在用不着我。”

桑窈半信半疑的哦了一声,然后试着与净敛寒暄寒暄,打算问他吃饭了吗,可又觉得太过尴尬遂而寒暄失败,开门见山道:

“有什么事吗?”

净敛面上照常带着三分笑意:“确实有一件事想要来问问桑姑娘。”

“不知姑娘还记不记得上次在刑部府衙,当时在那个房间里,在我们走之后,姑娘后来可又进去过?”

桑窈面色不改,内心却波澜壮阔,她压下心中的紧张,道:“……进去了。”

净敛迫不及待道:“那不知姑娘可看见一本书,书面已看不清字,有些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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