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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觉

 

专业课就让宋徴仪头晕目眩,没做成多少完整的笔记;为了赶回来开这个会她甚至还没吃饭。宋徴仪的心早在愣怔的某个片刻沉到了池底。她“听懂”那会儿弥补x的欣喜烟消云散,自我否定如海水冲破堤坝般涌进来侵占大脑。

宋徴仪闭眼呼了口气,感觉眼眶有点发热,她用最后一些平稳的力气问身侧的人,“刚才ra在说什么呀?我走了个神。”

于隽一想了想前情,“可以带其他人进公寓,但是不要影响其他住户。”

正常情况下宋徴仪不喜欢打断别人太久——因为她自己就不喜欢在专注的时候被打扰。可是此刻,她需要通过转移注意力让自己的眼眶肌肤冷下来。她小声重复,“不要影响到其他人就行了是吧?”说完她已经想删除掉刚才那句啰嗦也没意义的鹦鹉学舌了。

没想到鹦鹉学舌得到了进一步的回应。

“是的。总的来说刚才不是很重要的内容。你没漏掉什么。”

她感到心又从池底浮上来了。短会开完了,也找了点东西勉强填饱了不安稳的胃。生气b0b0的好奇心又复苏了。毕竟才落地两星期不到,刚九月底,一切都还是新鲜的,透着清爽的yan光。薄薄的一层喜悦搭在宋徴仪路过各处的脚步上。她和季月枝一同痛苦纠结地预习和0鱼;一同视si如归地去上课,经历提问的兵荒马乱;一同在下课时如释重负地收拾书包,哪怕收获不多。宋徴仪b较喜欢法语课,因为它不用算在毕业的成绩记录里,而且她有一点语言基础。换句话说,法语课上偶尔的抢答能为她找补到一些对生活的掌控感。

她也认齐了公寓里的所有人。什么人,叫什么,什么种族,住哪一间房,是学商科、工科、法学、人文科学还是学艺术的,她一一对应成功。甚至她还默默记住了谁和谁都是素食主义者。这收集情报听起来很八卦,但是宋徴仪做这些只是防止闹出让她有失控感的误会。况且这些琐碎的事情还可以成为聊天时的语料。

宋徴仪此刻还没意识到,这是这个国度一年中最后的金se时刻。很快,冬令时会吞没日光里的许多喜悦,许多天真的探索yu,许多轻盈的自在感。

和于隽一的关系也拉进了不少。在坐上跨国飞机前,宋徴仪看了不少对于奇葩留学生的吐槽帖,因此原本是心存戒备的。不过随着对周围环境的渐渐熟悉,宋徴仪的戒备慢慢卸下几层。

有了于隽一的联系方式后也没准备多聊的,她的期望只是做个点赞之交。只是有一天上课0鱼时,于隽一突然发消息来,传了张门廊里的快递图,“有一件你的快递!”还配了张可ai的猫咪图。宋徴仪瞄了一眼窗外靛青的暮se,纯净的颜se慢慢变沉变暗;她转回去,盯着专业老师的嘴唇一开一合。来回转头的视线里,教室里分成两派,一派是认真做笔记/积极互动,另一派已经选择逛购物网站或者网络聊天。

宋徴仪已经撑不住了。六七个小时的课之后,同声传译的大脑早就待机了。她也指望不上沉浸在扫雷里的季月枝。她叹口气,然后敲键盘回复,“谢谢!疯狂星期二就快结束了,等会我就回来拿。”

“什么是疯狂星期二?”对方很快回复。得到的回复是宋徴仪日程表里满满当当的课程截屏。

正在此刻,老师松口seeyouweek!身边响起地动山摇般的收拾声和讨论声。宋徴仪把东西依次塞好,慢腾腾挪出教室。承受了一天的狂风暴雨之后她很满意brastor这个谐音梗,已经无法步履轻盈,但是心倒是快活很多。

天黑得快了,她步行十五分钟才能回到公寓。在路上她没有看手机,走到一半的时候,天se已经黛蓝。她刷了门禁,抱起门口的快递盒,再颤颤巍巍地用最后一点力气爬上二楼,钻进阔别了十个小时的卧室。饥累交加的宋徴仪踢了鞋子躺在床上,又因为口渴不得不起身倒水。等喝完水之后,她忽然回光返照般兴奋地坐起来,忘掉了一切疲惫似的。

她先是sao扰了季月枝和新认识的同班同学辛渝,交换了对疲惫满课的抱怨。又抓住睡前的机会,和国内男朋友腻歪一下——其实很多只是在复述和季、辛两人的垃圾话罢了。多说了几遍同样的话,情感也就在重复中变淡了些。抱怨的意味变淡了些,其他感情也许也是。虽然男朋友是夜猫子,还能再熬一阵,但是宋徴仪大手一挥,以要去做饭为由,互道晚安然后中止了跨洋视频。

视频完已经过了饭点,厨房里只有于隽一在,意味着不必和舍友说英语寒暄。宋徴仪肩膀放松了些,胡萝卜土豆分别切丁,煮烂后捞出来下油锅,加热下现成的煎j排块,铺咖喱酱,煮。简单——宋徴仪连着一个星期都在做和吃咖喱里度过。她已经不耐烦再多做点留着放冰箱做存货了。装盘之后她立刻洗锅洗碗擦灶台,这是她的习惯。做完所有清理工作,宋徴仪的食yu已经随着咖喱的温度冷了下来。饿,但是毫无兴趣。她知道,通常来说,这也意味着自己“装”不下去了。

不能继续装着t面和温柔了。漂亮礼貌的微笑、风趣的夸赞和贴心的递台阶都不会有了。会有不过脑袋的粗粝之语、傲慢的评判还有任x的举止。

宋徴仪筋疲力尽,兴致缺缺,把冷下来的咖喱饭推进微波炉加热。于隽一锅里的r0u香味实在是g人,他在做蛋炒饭。油脂的气味轻飘飘的,却强有力地拉住了宋徴仪。宋徴仪就走到他锅旁边,研究锅里的r0u,也研究还没扔掉的包装盒。

“是什么?”

“chorizo,西班牙火腿。”于隽一忙着往锅里加剁椒碎,又翻炒了几下。

从礼节上来说,宋徴仪应该在别人装盘之前找个借口走开,因为微波炉里还有吃的在等她。但是此时她没有礼貌也没有矜持。直gg地盯着烈火一般的剁椒碎,继续追问,“在哪里买的啊。”

“马路那边中超随便拿的。”他又加了点罗勒叶。

微波炉“叮”的一声大叫,但是没能把宋徴仪从翻炒的油脂香面前拉回来。宋徴仪没有蹭饭的念头,宋徴仪只是看看而已。

结果就是于隽一分了她一小碗蛋炒饭。两人原本都是喜欢做好饭就端碗回房间吃的人,却因为蛋炒饭一块留下来,并排坐在厨房里的餐桌边。宋徴仪一左一右两个碗,左边是炒饭,右边是咖喱饭,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从左开始。聊了一会儿做饭心得,发现对方也是新手;又聊了会舍友,宋徴仪说原来那个戴眼镜的亚裔男生是韩国人呀,于隽一说那哥们社交力挺高,常碰见他带朋友回宿舍来玩。宋徴仪恍然大悟,对哦要是他是日本人应该早就开始频频鞠躬然后斯密马赛了吧。于隽一答很有道理很有道理。

左边的小碗吃完了,右边的咖喱再一次冷了下来。宋徴仪看看咖喱,再看看于隽一,嘿嘿笑了一下说收冰箱里明天再吃吧。于隽一便问,还要再装点蛋炒饭吗,还有多。吃进去油水的宋徴仪突然就恢复了点神智和t面,微笑说感谢,真诚反复夸赞食物很好,贴心转移话题说我去把咖喱装冰箱啦。

已经是九点二十。两人收拾好,一前一后离开厨房,道了晚安各自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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