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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心慌慌

 

相乐生沉吟片刻,坐进副驾驶位置。

他低垂眉眼,双手交迭,修长的右手覆在左手上方,似乎是习惯性地摩挲了两下闪亮的戒指,又握着戒圈环绕无名指转了半个圈。

今天敬而远之的态度,并非是他已经不考虑将她纳做床伴人选。

他只是想要借机杀杀她的气焰。

叶元新太张扬,太骄傲,她固然有足够的资本,但是以她这样的性情,并不合适留在他身边。

上一次险些擦枪走火,他却及时阻止了她,顾忌的就是这一点。

所以,相乐生来了一招以退为进,试探叶元新的反应,同时给予她适当的敲打。

叶元新果然上了钩,自乱阵脚去找罗仪打听消息。

罗仪也上道,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他们伉俪情深的浓厚感情,进一步刺激了叶元新,让她认清事实——

他对她真的没有任何想法。

她如果想更进一步,只能拿出足够令他动摇的筹码,比如——

死缠烂打地甘当情妇,同时表现出做他助力的积极态度,主动提供优质资源,共享人脉,证明她的价值。

只要她的态度足够卑微恭顺,他不是不可以勉为其难。

果然,叶元新连一个晚上都等不了,乖乖地守在单位门口等他。

相乐生不动如山,像看着猎物一步步入网的猎人,等待女人缴械投降。

夜色一点点晦暗下去,将两人的身躯刷成黑色的剪影。

一个冷硬,一个柔美,男女天然存在差异,却又形成奇异的互补美感。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叶元新终于败下阵来,红唇开合,却剑走偏锋:“乐生,那天晚上,并不是我不小心拨错了电话,我就是想见你,我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女人这样敞亮地戳破了窗户纸,倒让相乐生有些意外。

他低垂眉目,并不看她,表演好一个对婚姻忠诚却又不忍令她太过难堪的谦谦君子:“叶小姐,那天的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请你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叶元新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她侧过身子,目光热烈地看向相乐生:“乐生,我很喜欢你。从第一次看见你开始,我就对你很有好感,后来和你合作,对你加深了解,我就更欣赏你。虽然认识的时间不久,但我觉得我们会很合得来,事业上,我可以做你的最佳搭檔,生活里,我也可以满足你的所有想象。”

她想起那天晚上他清冷的外表和西装裤根本掩饰不住的反应,微微红了脸颊,露出一抹羞意,却还是大胆地握住他的手:“你对我也是有感觉的,对不对?”

真是自信啊。

相乐生内心有些嫌弃她不上道,却还是耐着性子,避开她的触碰,冷声道:“叶小姐,我已经有太太,我和太太感情很好,岳父岳母也对我视作己出。你条件很好,认识的成功人士也多,没有必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我也没有办法回馈给你什么。谢谢你的抬爱,可我不能接受。”

他的话里隐藏了好几重意思——

夫妻恩爱,岳家提携,都是他不可能背弃婚姻的要素。而她条件出色,要求她没名没分跟着他是委屈了她,他做不出这样的事。

但她要是自愿降低身份,自然另当别论。

叶元新的脸色白了白,却不肯死心:“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对我到底有没有感觉?”

相乐生还没否认,叶元新便放大了声量:“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她不相信利益婚姻能够坚固到这个地步。

她从小到大见得太多了,夫妻之间凭借家族间的牵绊与条件交换勉力维持,如罗仪所说表面和睦是有的,但感情有多深厚,可不好说。

不说别的,就连人人称讚艳羡的父母,母亲活着的时候,父亲对她千依百顺,娇宠不已,母亲过世不过两年,他不还是找了个人比花娇的新欢,将旧人忘得干干净净么?

相乐生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只能说明他的道德标准奇高,且非常情深意重,知恩图报,并不能说明他不喜欢她。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值得她爱慕,被她抢到手后,才更令她放心不是吗?

至于以后,他还会不会被别的更出色的女人撬走,则不在叶元新的考虑范围。

她对自己有着绝对信心,相信只要给她机会与足够的感情培养时间,一定可以将相乐生的心抓得死死,令他死心塌地爱上她,再也不看别的女人一眼。

果然,听见她的话,相乐生犹豫了片刻,转头与她对视时,眼睛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动摇。

最终,他还是面无表情地道:“叶小姐,我说过了,我没有办法给你任何回应。”

他给足了暗示,只要叶元新稍微服个软,说出不需要他给予任何反馈,隻想一心一意追随他的话,他这两天就可以睡了她。

可惜,叶元新完全没有任何屈就自己的想法。

她自以为看穿了相乐生的口是心非,抿了抿丰润的唇,理所应当地道:“我不觉得已婚身份对你对我而言是什么阻碍,说到底,婚姻不过是一纸契约,做生意还会有一拍两散的情况,结婚了当然也可以离婚,不是吗?”

相乐生皱起剑眉。

以叶元新的智商和情商,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蠢话,认为他会抛弃相伴多年的结发妻子,冒着自毁前途的巨大风险,为了所谓的爱情,和她走到一起。

那么,她到底哪里来的底气呢?真的只是因为出色的外在条件和光鲜的主编职业吗?

一种奇怪的不安之感浮上心头。

和那天晚上在她家看见全家福照片时的感觉非常相似。

两次了。

这不对劲。

相乐生收敛心神,脸色更冷:“叶小姐,你过分了。”

说完这句话,他打开车门下车,将表情难看的女人扔在身后。

说来也巧,当天晚上,调查叶元新来历的私家侦探给他发来了详细的背景资料。

看完厚厚的履历报告,相乐生惊出一身冷汗。

怪不得他觉得熟悉,全家福照片上,坐在正中间头髮花白的老人,他曾经在电视上见过。

开国庆典上,那位老人穿着笔挺的军装,肩上金色的橄榄枝簇拥着三颗星芒,胸前挂满了军功章,站在国家最高领导人身边,精神矍铄,不怒自威。

祖父是邓先上将,外祖父是国内顶尖科研项目领头人,父亲邓立程、舅舅乃至堂哥,全都身居要职。

谁能想到一个背景深厚的大小姐,竟然舍弃金饭碗,去报社当一名主编,还十分低调地隐瞒了真实身份?!

她随的应当是母姓,这也是相乐生没有第一时间将她和邓上将联系在一起的原因。

更可怕的是,政治自分派系,白礼怀所在的阵营,和邓家掌舵的这一脉势力,有过不少过节,且分庭抗礼。

这样的身份来历,他还一直打算将对方发展为情妇,险些铸成大错。

相乐生擦擦额角的汗水,给白凝拨了个电话,借她温柔的嗓音压惊。

对她事无巨细地交待了一遍“犯罪细节”,顺便复盘了一回,确认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过什么破绽,相乐生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白凝啧啧称奇:“老公,我们当时抽的签果然很准,你的桃花运真的是……”

她斟酌了一下字眼,笑道:“洪福齐天?”

“……别说风凉话。”相乐生没好气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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