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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的圣人:曹操第9部_第十一章 误打误撞

 

只要解除兵杖、缴赋服役、遵守法度,天师道可继续存在下去,甚至可以继续传道……”

这番话非但使众祭酒吃惊,连曹营之人都感意外,众人交头接耳了一阵,渐渐又安静下来。

曹操脸上挂着亲切的微笑:“你们这些修道之人还不懂得顺天应人吗?孤已据汉中,你们就该诚心归附,这便是顺应天意安排。反过来,我又岂能违背人意,取缔你们的教义呢?你们有功我会赏,你们有过我就罚,你们与我手下这帮人没什么不同。”换言之曹操的意思就是天师道存在的前提是要依附于他,一切活动必须在他允许的范畴内!

众祭酒都听明白了,见曹操不再言,有人斗胆回应:“魏公所论我等叹服,但教主尚在……”

“去找他。”曹操终于抛出目的,“你们都去找他,把这些话带给他。并且替我转告,他仍然是所谓‘天师’,而且只要回来我还给他加官封侯。”当然了,前提是他必须听话。

“诺。”众祭酒齐声应允,恨不得马上去找张鲁。

“慢着!”曹操突然叫住,“你等治汉中多年,百姓感恩,但我军也非虎狼之众,非遇冥顽之徒不以屠戮之法,若轻害百姓必遭严惩。校事何在?”

“在!”赵达、卢洪出列。

“近来我军可有欺压汉中百姓之事?”

赵达猛然抬手指向路粹:“军谋掾路粹,昨晚他仅以一匹绢强买南郑父老一匹驴,分明是欺压百姓!”

路粹又好气又好笑,此等事至于这么较真吗?刚想出班认个错,忽听曹操一声断喝:“来人哪!将路粹就地正法!”

“什么?!”路粹脑袋里“嗡”的一声,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已被两名虎豹士拖至辕门按倒在地。

王粲赶忙出班跪倒:“主公息怒,恳请饶路文蔚不死。”这件事他心里有愧,其实最早是他喜欢驴,路粹与他久在幕府渐受熏陶,竟也喜欢起了驴叫。若因这件事把路粹处决,王粲心中岂忍?

众人见状也随之附和:“念路粹追随甚久,恕其不死。”

却听曹操厉声道:“不处死此人何以整饬军纪?定斩不饶!”

王粲苦苦诤谏:“路粹虽无大功,蒙刀笔之任,追随主公近二十载,今何以小过诛之?”

曹操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我意已决,不可更易,再有谏者与之同罪。”此言一出众人大骇——此等小过何以必置于死地?一双双惊恐、诧异、困惑、怜悯的眼睛扫向路粹,却也有人淡淡漠视。

王粲毕竟不忍,再三叩首:“属下不敢为一罪人请命。然军法贵于适度,路粹仅因贱买一驴便治死罪,那犯不赦之恶又该处以何刑?这也忒重了,请主公收回成命。”

他这是讲理,不是单纯求情,曹操也不便蛮横无视,悉心解释道:“我军新定汉中,与民无恩,而天师道又素得人心。彼道术之徒尚结善缘,我王师之众焉能为恶?其恶虽小,张扬则坏,岂能不杀之而定民怨?”其实这道理也未必光明正大,他恐王粲再辩,狠狠把眼一瞪,“你虽孤所偏爱,也要适可而止!”

王粲吓得一激灵,不禁坐倒在地,五内俱焚——屈啊!堂堂七尺人命竟不如一头驴!

路粹被按倒在地,他想高声呐喊,却如鲠在喉,哀凄凄望着在场众人。他们虽然都求了情,但除了一文友王仲宣,竟再无一人力争,路粹也明白了——他们希望我死,在他们眼中我丝毫都不可怜!陈矫东州名士、刘晔享誉淮南、司马氏乃河内郡望,你们嘴上不说,心里都看不起我,还不就是因为当初我一道弹章治死孔融?你们都视我为恶人……但我也是被主公所逼,不得不做。换了你们又如何?你们都知道孔融冤,可谁又替他说过一句话?杀孔融你们是看客,杀我你们也是看客,你们什么也不做,当然永远都对,永远堂而皇之站在道义顶峰上。这世道怎么了?人怎么都变成这样了……

行刑的刀斧手可不管那么多,揪起发髻,大刀一举。路粹突然一阵狂笑:“罢罢罢,世道如此。二十年劳苦反不如一头……”最后一“驴”字未出唇已人头落地!

曹营之人无不扭身闭目,不忍观看;众祭酒更吓得体似筛糠——这哪是处置犯法之人,这分明是给我们看的,违背他曹某人就是这等下场,快劝天师投降吧!

“你们这些人……”曹操突然抬手指向众祭酒。

众人吓得腿都软了:“魏公有、有、有何吩咐?”

“刚才我说的话都记住了?”

“铭记于心、铭记于心。”众人唯唯诺诺。

“那还不去?”

“是!”众祭酒似遇见猎户的兔子一般都跑了。

曹操看都不看尸身一眼,冷冷道:“首级挂于辕门,警示三军。”说罢拂袖入营。

路粹当然不是仅仅因为一头驴而死。其实昨晚卢洪、赵达从邺城赶来,向曹操回复了泄密之事的调查。那日在场的桓阶、杨俊都没问题,唯独路粹回家透露给了儿子;路粹之子乃曹丕府中常客,闲谈间向曹丕言及此事,正逢司马懿也在场,又告知其弟司马孚;那司马孚乃一憨直之人,又以此事为辞劝曹植遵礼守法。归根结底泄密之源是路粹,余者或为无意、或为好心、或不知是机密,当治路粹之罪——这就是卢洪、赵达得出的最后结论。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曹操当然要治路粹一死,但事关家丑不能明彰其罪,只得借题发挥。正好要对天师道恩威并施,大可诛之以立威!况且昔日路粹受命弹劾孔融,群僚皆嘉其才而畏其笔,借故除之亦可笼络清流之心。如此一石三鸟之计曹操怎能不用?因此路粹才这么糊里糊涂地丢了脑袋……

众文武有的哀戚、有的惊惧、有的蔑视、有的无奈,嗟叹了一阵纷纷跟着曹操进了大营。司马懿搀起坐地痛哭的王粲:“仲宣节哀,保重身体才是。”扶着他一瘸一拐也入了辕门。

赵达望着那血淋淋的人头挂上高杆,又诡秘地瞥了司马懿一眼,也要入营,却被卢洪拦住:“赵兄且驻一步,小弟有事请教。”

赵达大大咧咧:“咱俩何时不能聊?只恐主公还有吩咐。”

“兄长有事瞒我。”卢洪神色凝重压低声音,“听说您在邺城以南置了好大一片田产,哪来的钱啊?”

赵达左顾右盼,见众人皆已入营,也笑嘻嘻道:“听说贤弟你也发财了,光好马就买了十多匹,还纳了一房小妾。”

“咳!”卢洪一拍大腿,“既然彼此都知道,那就明说吧。临淄侯给您送钱了是不是?实不相瞒,他也给我送了。”

“临淄侯?!”赵达面庞抽动,甚有惊惧之色,“可是给我送钱的是五官中郎将啊。”

卢洪也觉诧异:“这是怎么回事?”

“你保的是谁?”

“临淄侯府的文学从事司马孚。兄长你呢?”

“五官将托我保的是司马懿……”说罢赵达愣了半晌,渐渐露出笑容,“难怪你昨晚口口声声说泄密的是路粹,原来是找个替死鬼。”

卢洪双手加额,甚是后怕:“路粹之子确与临淄侯关系不错,我也不是全然说假话。哪知主公已从杨修口中问出司马孚,当时小弟吓得魂飞魄散,以为事情败露。幸好你及时补了句‘路粹之子游走两府,必是司马懿在五官将府上听去,转告司马孚的’。我才逃过一劫!可当时我就想,你必定也受了贿赂,否则怎肯圆这谎话?”

“干咱们这差事的,谁知明天是风是雨?百官可以监察,众将也能得罪,若得罪了日后的主子,岂有好下场?不为那点儿钱,也得为身家性命啊!真要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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