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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第七十五章 「蝶花美人图·下」(一)

 

住女子,呵斥:“唱莲花落的花子竟也穿绸着缎的了。去,去,没的赏钱给你!”

鲜戴作势一揖:“小可书画为生,一寒士尔。真真不是姐姐们所说的花子。见小公子哭得苦恼,方才冒昧上前。须知牙疼是牙虫作怪,关圣镇得住世间魑魅魍魉,小小一两只牙虫,何足道哉?”

女子嫣然道:“小儿的牙虫岂敢惊动关圣,唐突冒犯,万死,只消请郎中看治,多谢尊驾厚意。”微一福身转步上轿,仆妇自也抱起小儿送进轿中。

鲜戴目送小轿远去,询问路人这女子是谁。

路人暧昧笑道:“怎的聊了半晌竟不知其芳名?就是钟家大公子的娘子。”

鲜戴向白如依唏嘘地道:“我当时还震惊,听说钟家大郎娶的是个乡下镇子上小门户的女子,竟如此娇憨美艳,又辗转问得她的闺名,谁知未过多久,就起了凶案……”

程柏冷笑:“这货,难怪能想出画那缺德册子!他跟那个画画的,都得接着审!”

厅中,常村正和巩乡长听着桂淳讲述,也不禁动容。

巩乡长道:“再冒昧一猜,方才捕头说,先府君大人慧眼神断,一下便点出破案关键在第一名女子身上。是否这女子遇害的缘故身爱吃甜食?她的尸身被放置在鲜果店门前,或是她平时颇多浪费,凶手觉得她贪吃且奢靡?”

桂淳拱手:“乡长几要看破真相,令某钦佩。实不相瞒,当时办案,也曾这么猜过。”

但是略偏差了一点。

张屏沉默端坐。

「听出来了么?」

那时,那人问他。

张屏点点头,他不敢再大声讲,便凑到那人耳边悄声道——

「是不是因为……」

那人愣住,盯着张屏。

「啊呀,你这孩子,真是不得了。你怎会……」

张屏有点不好意思,低头拨弄桌上的松子壳。

那人微笑起来,双眼亮闪闪的。

「是了,你是个孩子。有些地方,你不会多想,反而能直接抓住关键。」

张屏低声道:「但我不懂。」

那人揉揉他头顶:「都被你看到底了,你还哪里不懂。」

张屏再看看台上。

「为什么他讲这么多,就是不直接讲凶手是谁。」

那人再爽朗一笑:「这叫包袱套,写文章和说书必要用到。」

张屏眨眨眼:「为什么?」

那人再一揉他头顶:「为了让你接着听,继续看哪!」

桂淳道,当日,史都尉和巩乡长做了同样的推断。

“莫非凶手觉得洪氏好吃懒做?将她丢在鲜果店门口,是讥讽她爱吃果脯甜食,浪费钱财人工?但她是富家女子,吃的都是一般人吃得起的东西,并非龙肝凤髓。寻常人谁没有个喜好,譬如我们大老爷们爱喝口酒。她花自己的嫁妆,还请上家人,赏了下仆。没有支使过别人,给人添乱,我若是店家,她天天这么买,高兴还来不及,便是有人酸她两句,不至于起杀人的恨吧。”

程柏冷冷道:“连个小媳妇吃点零嘴儿都动上大恨,这人得多不像样。”

史都尉又道:“不过,譬如那个刚拿住的婆子,就很匪夷所思,她只害了一位女子,这人害了五个。白先生他们书里也讲过,此类恶徒,已不算人了,不能拿人的心肠猜想他。”

程柏点头。

史都尉再道:“卑职因那婆子,也想,会不会是那凶犯也看洪氏天天在街上逛不顺眼?但,明州大街上都是女子……再则,另外几位不幸遇害的女子,与洪氏性情行事完全不同啊。”

程柏与柳知再颔首。

白如依亦自斟了一杯酒。

第二位遇害的女子,即与洪欣莲从性格到作风完全相反。

这名女子叫戴好女,二十五岁,明州慈山县人,在明州城西宝脂堂膏脂工坊做工,未成亲,住在工坊女工专住的小院内。

戴好女身量瘦小,肤色微黄,貌不出众,性情孤僻,不爱与人交谈。

但这位看似平凡的女子,经历竟出乎意料地曲折,让查案的众人绕了一个大弯。

戴好女在宝脂堂工坊中做了快两年,起初负责清洗装膏脂的海贝蛤蜊壳,管事娘子喜她勤勉仔细不多话,将她调去搅拌膏脂。

宝脂堂乃明州老字号,专做护养肌肤的药膏,自有秘方。防皲裂、冻疮的药膏尤为一绝。明州是海港大城,湿润多雨,行船的水手、常住的百姓都爱用他家药膏。

宝脂堂分外堂和内堂。外堂男子主掌,总管经营售卖等铺面事务。内堂则管工坊,历代由当家夫人掌管,其余女眷分管各房,制膏装盒一应工序全用女工。

戴好女在工坊中不怎么与人往来,住的地方是一间打通的大屋,里面住着十几名女工。戴好女住在临着门的墙根处。同屋的女工都说她挺少讲话,更不谈自己的事,但人很干净,喜欢打扫房间,又安静不扰人起居,更不爱出风头与人争抢,因此没人特别喜欢她,也没人特别烦她。

只是常有男子来找她要钱,且是不同的男子,共有三个。一开始工坊里传闻她欠了债,又说她给人当姘头,后来才知道,这三个男子,一个是她哥哥,另两个是她弟弟。

在戴好女遇害前数日,她的兄弟之一又来跟她要钱。据工坊中人说,戴好女与她兄弟起了点冲突。戴好女不肯给钱,她兄弟指着她鼻子骂,贴不出去的老墙皮,以为得了意,自私刻薄一时,死了都没块地埋!

戴好女哭道:“我若自私刻薄,你们是什么!打小卖了我,吃喝都从我身上盘剥,难不成我做什么都要供养你们?你们一家家的都没手和脚!”

工坊的护卫将戴好女的兄弟轰走,其走时又不干不净地骂,戴好女原来是傍上了一群野汉,看哪个真肯接她这块皮,咒自家兄弟的货,死的日子在眼前!

戴好女气得大哭:“我哪个也不贴,自个儿能活一日是一日,到死的时候我自找个野林子,也不靠你埋!”

当时史都尉在主查丹娥的案子,得知这条线索,即让一位姓严的参军带几名精兵与州府衙门的郭捕头一同到慈山县查戴好女的兄弟们。

结果三人及家眷都有铁证,戴好女遇害的当日与前后两三日,他们一直慈山县中,不可能赶去明州城行凶。

也是经这一趟,才知戴好女着实是个苦命的女子。

她家贫穷,父母在县城边的棚屋居住,戴好女的的娘生过八个孩子,五个成了人,戴好女在活着的孩子里排第二,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戴好女的父亲不识字,也没学过什么技艺,全凭力气吃饭,在码头给人搬货不幸失足从高处摔下,肩膀和一条腿折了,看大夫花光家中积蓄,眼看全家人都要喝西北风,没奈何就卖孩子。

长子不能卖,于是戴好女被卖掉了。

戴好女的哥哥说,他们的娘心疼大妹,不让人伢子卖给花街柳巷。戴好女的弟弟说,是大姐太丑又蠢,窑子里的妈妈没看上,扫茅厕都不要这样的。

那日大骂戴好女的就是这位大弟。查案的人大都见过戴好女的遗体,她虽遭虐杀,容貌并未受损,可看出生前虽非娇艳绝色,却十分清秀,即便亡故,仍别有楚楚动人的风姿。看来戴好女兄长的话更可信。

最终,戴好女被卖到隔壁岩溪县一位童秀才家,伺候童家老太太。

戴好女的兄弟说到童家的事,都很含糊。那位大弟嘴角一撇,呵呵道:“大姐在童家么,我们毕竟没亲眼见,不敢随便说。请官爷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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