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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还有,那账面缺的银两是怎么回事,那是足足两千两,你花到哪里去了。”

若不是吕文徵遣人来质问,她怕是要被蒙在鼓里不知多久,这笔账可是完全算在她头上了,她从小到大就没帮旁人背锅黑锅,这还事头一次,简直是老脸都要掉没了。

曲漱玉也被一桩桩的事问的懵了,见杨灵籁也不反驳,顿时心肝一颤。

作孽

杨灵籁憋了几口气, 脸色红润起来,又佯装咳嗽几声,外加稍斜倚着圈椅, 倒像是真的病了, 好似听不懂这话中的兴师问罪,答的牛头不对马嘴。

“母亲为何这般气恼?”

王氏想过许多种模样,哭哭啼啼的求饶罢, 站着不吭声也可, 亦或许认了错低了头便也罢了,可她、她这是明目张胆在挑衅吗?

杨府到底养出了何等脾性的女郎来, 不修口德,简直是京中之耻。

“杨氏, 我问你何,你便答。”

“国公府,不是小儿撒泼之地, 你现是献之嫡妇,而非破落门户出来的小女, 不要仗着有些市井小人用的伎俩, 便觉得旁人都该受你胁迫眼红鼻子红说不出话来。”

“多数人非是落你下风, 反是暗嘲你低贱无德。”

曲漱玉在一旁站着,听到耳朵里的话皆深觉该秉记在心,这是她自幼受到的教导,闺阁女子当以诗书修自华, 以娴静有礼修品性, 以言辞明理修正德。

父母去亡之时, 也是姨母拉着年幼的她离开那个斗争纷乱的后宅,那些四处求财落跑的的奴婢, 那些以泪洗面却如意算盘啪啪响的亲戚,已是如今都叫她记忆犹新,姨母所做之事、所立之处便是她终身追之的高地。

杨灵籁是不知这表妹是在想什么的,却对那责怪的神色心生不喜,王氏怪她还勉强担个婆母的名头,一个外来的表妹何来立场教训她。

以站在高处的视角去嘲讽弱者,未尝也不是一种认怂。

她敛衣起身行礼,珠环相碰清脆,鬓边垂下的金黄流苏又晃出点点刺目微光,绛朱轻启,瞧不出被训的难堪,也没气急败坏,仿佛王氏刚才的话对于她来说不痛不痒。

“母亲之言,三娘自是安放心中,半点不敢忘。”

“只是母亲这般上来便质问三娘,不知是听了何人的教唆,三娘觉得冤枉。”

“你竟还觉得委屈?”王氏不可思议。

这脸是要还是不要了,不仅白嫖了二房整整一月的分例,还负了她儿子,到头来剩下一句冤枉,好处占了,好话说了,厚颜无耻怕是都不足形容此败坏行径。

曲漱玉瞧情形不对,上前给王氏顺了顺极速起伏的后背,细声道,“表嫂,既是有难言之隐,该是早些告诉姨母才是,拖到如今再去讨公道,怕也是晚了。”

“阿玉,别跟她说了,朽木难雕矣。”王氏手扶在圈椅上,言语中皆是悔恨。

当初怎么就……

李嬷嬷见此情形,吞咽了下,杨家真是养了个怪胎出来。

“母亲这话错了,三娘非是等着尘埃落定才来麻烦母亲去收拾烂摊子,虽三娘自小由姨娘抚养长大,却知对错,府中祖母也教导三娘足月余,何至于如此。”

王氏听了话,疑惑抬头,这是什么理。

杨灵籁站地没那么直,可说话却条理清晰,长长睫毛正挡住了她眼底满存的算计。

“那账面上的银子丢的并不奇怪。”

“三娘当日按着母亲的准许从翁婆子那调些丫鬟,正巧项脊轩中少点东西,素净了些,便又兴心多添些摆件,求个心安。”

“谁知区区几件,便将账面上的银子花净了,或是有人暗中动了咱们二房的东西,总归不会凭空飞走罢了。”

“三伯母忙顾着家中诸多繁多事务,心有余而力不足,疏忽是难免的。”

“呵~”王氏猝地拍了生桌子,连叫一旁的曲漱玉都连着一抖,“初来乍到就敢把主意打在中馈上,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

这些年,孙氏拿着府中的权利,她动了多少次手都没能成,区区一个杨灵籁便想用这些浅显的轨迹给老狐狸孙氏添不痛快,怕是还没等公道算清楚,她们二房就要被安排挂落吃了。

即便是捅到冯氏那里,定也是个无功而返,还会惹一身腥,谁叫老太太最喜的就是她的小儿子,旁的个个都比不上。

曲漱玉唇线紧绷,眉眼间都染上了些不赞同的模样,“表嫂太过急功近利了些,与其去做这些算计人心之事,不如顾好表哥,百年修得同船渡,为何还要置这些无用之气呢?”

王氏拍了拍她的手,极为妥帖,自小用心养的姑娘,总是最懂她的苦心。

“漱玉所言正是我这个做婆母的要细细叮嘱你的,上次将你叫来怕是没让你进心,竟与献之做出这等不顾情分之事,若是耽误了好事,亦或是被有心之人知道,都是麻烦。”

“相夫教子,为妻本分,你是一样未做到,也不知我儿是如何做了孽才娶了你这般新妇……”

话语到这戛然而止,王氏到最后关头还是掐住了自己的舌头,既是娶了,若是再嫌也无用,该是不听了话,过了分,才是焦头烂额的大事。

“母亲,为何不听三娘道完这一句呢?”

“漱玉表妹只听了短短几句,便敢说此事全我一人过错,幸是未生做男子,否则入了公堂,断的岂非都是冤假错案。”

语调没有昂扬激愤,杨灵籁像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瞅着二人唱戏,闲适的样子如同逛园子。

而被矛头直指的曲漱玉不知如何答了,她被杨灵籁的言辞凿凿乱了心思,心中亦生出几分后悔,莫非真是她说错了话?

“好,你既有理,我便给你这个机会说完,且看你还能如何狡辩。”

“若真是错了,你便去祖祠中认一认吕家的先祖,也明明事理。”

一而再再而三的正名和狡辩让王氏耗尽了最后的耐心,孺子不可教,这杨氏还是要下大力气掰过来,否日后次次生私心,次次叫旁人擦屁股,心大了,如何还能留。

曲漱玉在一旁竖着耳朵也听,却神色有些难看,她亲眼见着杨灵籁立于堂中分寸不乱,一双丹凤眼向上扬起,说不出的凌厉,叫人忍不住跟着她的言语逐渐调动情绪。

“三房执掌中馈,其中老太太的偏待有几分三娘不知,可此事于理不合。”

“三伯母与母亲相较,身世脾性皆班门弄斧,三伯父比之父亲也是自愧弗如,论年轻子弟一辈,郎君无出其右,咱们二房该是国公府真正的掌家人,日后的爵位也必须纳入囊中。”

“若此时依旧不动,何时才是良机,母亲知道吗?”

寥寥几段话说完,屋中气氛仿佛凝住了。

这一番质问把王氏的怒气完全折了下去,亦是叫她无法回答,张牙舞爪的论一句与你何干,是拿她王氏嫡女的气度玩笑,也是把二房前途弃之于不顾。

杨灵籁最认得清的就是,在国公府里,人人都想站在高处,而样样拔尖,却样样都不如三房的二房,便是最坐不住的。

吕父自认清正之流,在朝中说风是雨,却不得老国公偏爱。

王氏高门大户,却要被一个身世不足的娣妇压一头。

至于吕献之,他是少年英才,却也未是求十得十。

这样一家子人摊到她的头上,谁也不知,这是吕氏的祸、还是福。

“母亲不说,三娘便斗胆认作不知。”

“既不知,又不做,非处事正道,何不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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