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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不记得,”听他提起往事,程晁松了口气,笑道,“你放假还拿我当借口给你打掩护呢。幸好你妈还算信任我。”
郁寻春也仿佛被他带着想起往事那般,笑了下。
海风扬起他的头髮,他笑着问程晁:“所以你把这件事告诉郁池夏了是吗?”
程晁的表情一僵,下意识想反驳:“我——”
但他说不出没有两个字。
“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他问我你最近在干什么……”程晁不由道,“而且,玩音乐也确实耽误你学习,你把白天的时候都挤出来写歌,天天熬夜学习,对身体也不好是不是?虽然后面玩不了音乐了,但至少——”
郁寻春点了点头:“程晁,是我错了。”
“没关系,我又不会怪你。”
“单纯地把事情归结到郁池夏身上,是我的问题。”郁寻春静静看着他,“但我做得最错误的一件事,是你那天被林泽宇他们欺负时,我不应该帮你。”
远处偶尔响起几声泄了气般的木叶声,海边氛围依旧热闹。
程晁却如坠冰窟。
他甚至想要问,什么时候的事?
但他问不出口。
程晁他爸是林泽宇父亲的下属,算是得力的左右手,所以程晁小时候经常会被父亲带去和林泽宇一起玩。
林泽宇从小就是个小霸王,对于程晁这个下属的儿子,当然也是颐指气使。
程父叮嘱他,凡事都要让着林泽宇,不能惹得那位少爷不快。
林泽宇把他当个跟班,让程晁帮他拿包,给他写作业,明明不缺钱却总抢程晁的零用钱。
又因为程晁小时候发育比同龄人快,长得壮实,经常要给他们当马骑。
一群同龄的小孩,各个都是他招惹不起的对象,嬉笑着在旁等待骑他这匹马。
遇到郁寻春是有一次程父带他去参加宴会,林泽宇又像在他家院子里一样,要给别的小朋友展示他的人力坐骑。
郁寻春是那群男孩里唯一没有参与的。
他那时候也只有六七岁,穿着白色小礼服站在草坪上,像一个尊贵又漂亮的小王子。
旁边的大提琴跟他的人一样高。
他是在场小男孩里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所以在林泽宇招呼他过去骑马时,程晁心想,如果是郁寻春骑,他也愿意的。
甚至在郁寻春走过来时,不由地心跳加速。
郁寻春站在他身边,直接抬手把林泽宇从他身上推了下去。
猝不及防地林泽宇摔了个狗吃屎。
郁寻春在其他小朋友不知道笑谁的笑声中,挡在他面前斥责林泽宇过分。
个子还没程晁高,却拍着胸脯说什么以后我罩你。
之后他果然都会在林泽宇带头欺负程晁的时候出现。
后来林泽宇消失了几年,程父也离开了林氏开始创业,家产越滚越多,别人看到程晁也会叫一声小少爷。
程晁几乎已经忘记了这段过去。
但当郁寻春提起那一刻,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像狗一样趴在地上,被身上的人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打在后背,不停地“驾、驾”。
而郁寻春走过来,小皮鞋上一尘不染,皱着小脸将他从地上拽起来,还毫不嫌弃地把自己插在胸口的方巾塞给他当手帕用。
“你越这样,他们越欺负你!”小郁寻春替他抱不平。
“真笨,他们欺负你你就打他们呀!这么大的块头,饭都白吃了吗?一拳打得他满地找牙!”他的声音气鼓鼓的。
“不能得罪?那你以后跟我混,我不怕他。”他咚咚拍着小胸膛。
那个小小的身影和前面的背影重迭。
程晁想要追上去,想要抓住他,心底有个声音在催他。
但他双脚却像是灌满了铅,连心臟都跟着坠入了沙地里。
“郁寻春……”程晁哑着嗓子,前面的人头也不回。
“郁寻春!!”他声音急切起来,灌铅的脚终于动起来,一刻不停地奔过去,“郁寻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郁寻春和等在那里的男人低头说话。
谁也没往他这里看一眼。
“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吧!郁寻春!”
两人并肩离开。
程晁又急又慌,他必须赶过去,必须抓住他。
急切中他不知道踩到了什么石头,脚下一滑,摔在沙滩上。
恰逢涨潮,潮水涌来又退开。
程晁慌忙起身,手脚上的水让他在岸边打了好几个滑,前面哪里还有郁寻春的影子。
街边空荡荡的,程晁连他是从哪个方向来的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他要去哪里。
程晁狼狈地在街头奔走,看到相似的人就过去,收获了无数封“疯子”“有病吧”。
不应该这样的。
程晁心想,他们应该是最好的朋友。
他们相互见证过对方最狼狈,最不堪的时刻。
他们明明,是对彼此最重要的存在
不应该这样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程晁茫然地站在街头。
手机铃响,他浑浑噩噩接起:“程晁哥,我们找到我哥了。”
郁池夏!!
“滚!!!”程晁牙呲欲裂,猛地将手机掷在地上,脆弱的手机顷刻四分五裂。